人海回音

这是一部给平凡的人以安慰的书。

上部在韩庄

一

医院走廊并不空旷，却充满了回声。

回声并非来自单纯的白噪声，而是来自病房里许多人的呼吸。那些病人们或深或浅的呼吸，在午夜的宁静之中传了出来，就像是回声在空旷的野地里四处飘荡。这一次全球性大疫已经完全过去了，整个世界已经从恐慌慢慢地走向平静。很多人都觉得熬过了新的一次人生，对明天充满了乐观的期待。

我却从糟糕的过去中走不出来，离婚，失业，把昂扬向上的人生，过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敦刻尔克大溃败。不惑的年纪，行将跨入中年门槛，整个人的状态却有点失控。我因此而失眠，经常在午夜的病房长廊里轻手轻脚地走，踩在这些呼吸的回声上，如同赤足踩着一地的碎玻璃碴。

如今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疫情彻底别过了，我的母亲却住进医院了。平时，她的心脏不太好、她打过三针疫苗，疫情期间一直居家防护，之后经历过短暂的感染，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她总是说心跳得慌。我只好带着她来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各种设备都用上了，抽血化验，全身CT，核磁共振，却并没有查出什么大问题。

医生看完了一叠的检查材料，很平静地告诉我：“并不是病毒什么的影响到了心脏，很可能她纯粹是因为衰老了，血管硬化，实在不放心，就住院观察几天吧，毕竟六十多的老人了。”

一般而言，医生的冷漠并不是说明他们真的漠不关心，也可能代表着情况真的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