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听医生的话,住院观察几天吧。我正好暂时没有什么事可做,感觉自己的状态需要调整一下,就陪着她在县医院的心内科住了院。
很奇怪,呆在家里的时候,我的母亲总是翻来覆去地痛诉自己各种毛病,为此她焦虑得长期失眠。一旦真住院了,她立即就声称自己每天都在变得“好转”。实际上,这几天来,除了常规的检查,医生并没有对她用什么治疗手段。只是观察,并不是治疗。她就自信地觉得“县院医生的手段真的很高明”,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好”。
她的确是病了,是心病,另一种意义上的“心病”:并不是她对自己的健康有什么担忧,而是对我的状态有担忧。
这点我心知肚明,目前,确实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所在的报社一直走的是市场化路线,我也是企业身份。受互联网冲击,最近这十年里,业务量一直在下滑,最终撑不下去,关停了。因这份记者工作的起起伏伏,我度过了职业生涯最难捱的时光。结果是难捱之后,不仅没有等来雨过天晴风雨彩虹,最终却是彻底断了希望。
我失业了,收入暂时中断,还要靠我母亲的接济才能度过这场中年危机。她是一个退了休的乡村教师,一直在本县北部的乡村任教。工作时很辛苦,但是退休了,生活保障方面倒比我这中年人更可靠。
在家的时候,母亲对她的病情充满了焦虑,然而住院后,她反倒是轻松了。甚至不爱长时间呆在病房里,每天定时起床,去医院的花园里溜达。
我陪着床,无所事事,终日刷手机打发时间。医生护士来查房,什么话都冲着我来问,好似我是一个病人,而我母亲则是陪护家属。
疫情过后,我总是觉得自己无端地疲惫,总是要昏昏欲睡。久而久之,我感到自己真的需要医院,需要在病床上休息。这使得陪护时段内,我卧在我母亲病床上刷手机的时间,竟比她还要长。
常有实习的护士跑进来核查,把我当成了病人。得知我的身份后,她们总会一脸严肃地提醒我:“陪护病人的家属,不得长时间躺在病人的床上。”
我则毫不客气地反唇相告:“我们可是付了住院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