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率军出逃后,洛阳城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可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息,却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城内外的百姓们依旧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在窃窃私语着董卓此番来势汹汹又突然离去的种种缘由,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四处传播,让本就动荡不安的局势更添几分混乱。
城外的农田里,不少农户望着那被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的庄稼地,心疼得直抹眼泪,这可是他们一年的生计所在啊,如今却毁于一旦。而那些原本依靠城中商贸营生的商户们,也都紧锁着店门,不敢轻易开张,生怕再遭遇什么变故,整个洛阳城的经济仿若陷入了寒冬,一片萧条之态。
军队方面,虽说董卓的大军已然撤离,但城中的守军经过这场对峙,也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不少士兵挂念着家中的亲人,担忧董卓会不会卷土重来,又或是其他势力趁虚而入,那未来的日子还能否保住性命,种种思绪萦绕在心头,使得他们训练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将领们虽极力安抚,可效果甚微,毕竟这潜在的威胁就像一片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刘辩独自坐在御书房中,四周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唯有那案几上的烛火,在寂静中跳跃着,橘黄色的光洒在他年轻却已略显沧桑的面容上,映出他此刻那复杂而凝重的神情。
刘辩的眉头深深皱起,仿佛两道锁住无尽忧虑的沟壑,他的目光时而落在眼前摊开的书卷上,可那上面的文字却似一个个难解的谜题,根本入不了他的心神,时而又望向那扇紧闭的雕花窗棂,仿佛想透过它看穿这朝堂内外潜藏的暗流涌动。此刻,他的思绪早已飘远,如脱缰之马般在错综复杂的局势里狂奔。
刘辩心里清楚得很,经过此番董卓之乱,朝堂就如同一个外表看似坚固无比,实则内部结构已被蛀蚀得千疮百孔的大厦。表面的平静之下,各方势力犹如盘根错节的藤蔓,相互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袁家,这个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庞然大物,在朝中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袁隗身为太傅,位高权重,以往确实为朝廷贡献颇多,对皇室也还算忠心耿耿。可在这风云变幻、人心难测的时局里,权力过度集中于袁家,就好似一把高悬在头顶的利刃,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打破那岌岌可危的权力平衡,进而滋生出无数难以预料的祸端。刘辩深知,若想真正稳固大汉江山,必须要从内部着手,巧妙地重新梳理这盘权力之棋,可这又谈何容易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薄冰上舞蹈,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但即便如此,他也已没有退路,身为大汉天子,守护祖宗基业,让天下重回太平,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这日,刘辩早早便传召朝中重臣入宫议事。他端坐在龙椅之上,看似神色平静,可那藏在宽大龙袍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攥着,手心里早已满是汗水,黏腻得让他有些难受。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一面急促擂动的战鼓,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每一下都撞击着他紧绷的神经。他深知,自己即将要推行的举措,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必将掀起惊涛骇浪,而结果如何,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只能凭着一腔孤勇,尽力去引导那汹涌的波涛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奔涌。此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的大臣们,眼神里既有期待,盼着能有几位贤臣理解并支持自己的想法,又透着担忧,害怕遭到众人的强烈反对,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待众人到齐,御书房内一片死寂,静得仿佛能听见每个人那紧张的心跳声。大臣们似乎都察觉到今日气氛的不同寻常,皆低着头,不敢轻易出声,犹如一群受惊的鹌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被枪打的出头鸟。每个人心里都在快速地盘算着,权衡着刘辩这番话背后的深意以及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利害得失。毕竟这涉及朝堂权力格局的重大变动,稍有差池,便可能卷入是非的漩涡之中,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谁都不想拿自己的仕途乃至身家性命去冒险啊。
这时,尚书卢植站了出来,恭敬地拱手道:“陛下圣明!清流士人多为正直有学识之士,往昔受党锢之祸牵连,壮志难酬,如今陛下若能启用他们,必能为朝堂带来一股清正之风,且可让天下人看到陛下唯才是举、公正治国的决心,实乃大善之举啊。”卢植一脸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刘辩,心中确实是由衷地认同刘辩此举。他早就对朝堂上那乌烟瘴气、权力倾轧的乱象深恶痛绝,那些靠着裙带关系或是阿谀奉承上位的庸才,把朝廷搞得乌七八糟,真正有才能、心怀天下的清流士人却被排挤在外,受尽委屈。如今陛下有此等想法,正合他意,仿佛在这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所以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支持,哪怕可能会因此得罪一些旧有势力,他也全然不顾了。在卢植心里,只要能让朝堂重回清明之态,哪怕要与那些奸佞之徒为敌,他也在所不惜,大不了就是丢了这乌纱帽,可比起这,大汉的江山社稷能够安稳才是重中之重啊。
刘辩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欣慰,那紧攥着的双手也稍稍放松了些,卢植的支持就像一道温暖的光,照进了他那满是忧虑的心房,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可他也明白,这只是个开头,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难关。他接着说道:“卢卿所言极是,朕已着人去联络各地清流之士,不日便会有诸多贤才入朝。而在这朝堂之中,朕亦有一想法,袁太傅年事已高,多年来为朝廷操劳,朕心甚感,想让袁太傅卸去太傅一职,回府颐养天年,也好享享清福。”说这话时,刘辩的眼神看似平静地看向袁隗,可心里却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深知袁隗在朝中威望颇高,这等于是直接触动了袁家的核心利益,他不知道袁隗会作何反应,更担心此举会不会引发袁家的强烈不满,进而在朝堂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把自己好不容易谋划的局面搅得一团糟。刘辩心里暗自思忖着:“袁隗啊袁隗,朕并非是要故意针对袁家,只是这朝堂权力太过失衡,于江山社稷不利啊。朕也知道袁家对朝廷忠心可鉴,可如今局势复杂,朕不得不出此下策,只盼你能理解朕的苦心,莫要与朝廷为难才好啊。”
袁隗听闻此言,先是一愣,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与惊愕,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暗自思忖道:“陛下这是要拿我袁家开刀了呀,卸我职位,说是让我养老,可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儿,这分明是要削弱袁家在朝堂的权势啊。我袁家四世三公,为朝廷鞠躬尽瘁,何时有过二心,陛下这般做法,未免有些过河拆桥了吧。想我袁家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那可都是为了更好地辅佐朝廷,稳固大汉江山啊。如今倒好,就因为这朝堂局势稍有动荡,陛下便要拿我袁家开刀,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袁家,又如何能让那些依附于袁家的人安心呐。”可袁隗心里虽然愤懑不已,面上却依旧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出列,恭敬地回道:“陛下体恤老臣,老臣感激涕零,只是老臣在这朝堂多年,唯恐骤然离去,诸多事务交接不便,还望陛下三思啊。”袁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而谦卑,试图委婉推脱,心里却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或许陛下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而已,我这般推脱,他要是能顺着台阶下,改变主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这太傅之位,关乎着袁家在朝堂的根基,我可不能轻易就拱手相让啊,那我如何对得起袁家的列祖列宗,又如何向袁家的众多子弟交代呢。”
刘辩看着袁隗,心中明白他的心思,可事已至此,他绝不能心软退缩,否则之前的谋划都将付诸东流。他神色平静地说道:“袁太傅为国操劳多年,功绩卓着,朕都记在心里。只是如今朕欲推行诸多新政,需年轻人的冲劲与新的思路,太傅大可放心,交接之事,朕自会安排妥当,定会让朝堂运转如常。”刘辩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此刻必须要坚定立场,为了大汉的长治久安,这步是迟早要走的,哪怕会暂时得罪袁家,也在所不惜。他心里想着:“袁隗啊,朕知道你心里定是不痛快的,可这天下是大汉的天下,不是袁家的天下,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权力失衡,让朝廷陷入危机之中。你就暂且委屈一下吧,待日后朝堂安稳,朕定会厚待袁家,只是当下,还望你能识大体啊。”
袁隗还欲再言,却见刘辩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再说,那不容置疑的手势让袁隗心中一凉,知道此事恐怕已无转圜的余地了,只能无奈地退回班列,心中满是愤懑与忧虑。他暗自咬牙切齿地想道:“好你个刘辩小儿,翅膀硬了是吧,竟敢如此对待我袁家,哼,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袁家的支持,这朝堂你能稳住几时。回去定要与袁家众人好好商议一番,看看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