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苗默了默,同身旁舒月交换了目光,微微点头。林文秀大喜,长舒一口气,立即掏出准备好的钱钞递过去:“嫂……这些去钱庄就能兑了,大小钱和零碎也分的细致,不必担忧。”
沈苗只抽出一半拿着,对着林文秀欲言又止,终是没将话说出来。
喻不言上前将自己的符塞她二人,嘱咐道:“你二人女子相依,路上多有不便,须得小心谨慎。这张符拿着,若是遇着什么,烧了即可召我来。”
沈苗同舒月俱是深深俯首:“多谢不言斩师。”说完,两人手挽手,互相搀扶着离开,一步也不想在此地多留。喻不言看她们离去的方向,是去往千峰岭的。
林文秀失落地站在门口,久久不肯离。喻不言拍了怕他的肩膀,转向两个骗子夫妻,笑眯眯道:“好了,轮到你们了。”
夫妻两个心惊胆战,不知是要死还是要活,骇得满头冷汗。突然一只手到面前,个个吓得遮面捂脸,齐齐蹦起来大叫。半晌不见疼,透指缝看去,竟是前几日被抢走的钱袋。
王岷小心翼翼道:“天师这是作何?要还给我二人了么?”
“那是当然。”喻不言说,等他夫妻两个松了口气,笑出声来,脸色一变,顽劣道,“交与你们,是要你们将钱归还给往日骗的人。骗多少,就加倍还去,害死几人,便当牛做马再死去了!”
“冤枉啊天师!”夫妻二人仓皇跪下,“我两个从来只骗钱,万万不敢害人的!”
仲幸生沉声道:“将人钱财尽数骗光,和家破人亡有甚区别?”
夫妻两个噤了声,低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委屈,干脆袖子一扯,又哭了起来:
“天师,我夫妻两个真的知道错了,见了这般多事,哪个还敢骗人的?如若我们真的害死人了……那就真的以死谢罪去!”
喻不言抱臂,调侃道:“说得好听,可你两个骗人在先,满口谎言,我是不敢信了。”
夫妻两个一脸颓丧,闭着嘴掉眼泪。
喻不言见如此差不多,扯了扯仲幸生的袖子,将他拽来,附耳问道:“有无什么能看着他二人不骗人的法子?”
仲幸生想了想,回道:“确实有,你等等。”说罢,去旁边召鬼。
喻不言见状,就将他二人扶起来,说道:“虽不信你们,却也不能不让你们白白死了,还要如我刚才所言那样做。我师弟招来一只鬼跟着你们,盯着你们还钱,不再做那些骗人的勾当。如若再犯,那就没机会了。”
“一定不再犯,一定不再犯!”夫妻两人立刻眉开眼笑。
林文秀转来,将沈苗余下的钱塞给喻不言,低声道:“之前……之前无名城的食小儿鬼也是我哥哥做的,那些百姓受了侵扰,我无力偿还,就让这些钱……稍稍抚平些许伤痕罢。”
喻不言顿了顿,收钱叹道:“好。”
喻不言将钱钞塞给他们夫妻,叮嘱一遍,倚在门口听着仲幸生嘱咐召来的闲鬼。没有什么比闲鬼更能盯着这两个骗子了。他们多是阳寿未尽死掉的,没早早入死籍轮回,久而久之成了孤魂野鬼,三五百年也难以托生,闲得长毛。
喻不言让夫妻过去,靠在门边等仲幸生。突如其来一阵风,卷着地上飞沙迷着她的眼睛,空荡荡的街拔地而起一棵槐树。枝繁茂密,迎风摇曳。树下站着一个人,身着道袍挽长枪,似在同人说话。
“怎么了?”
仲幸生不知何时过来,低头掰着她的手,细细查看,道:“迷着眼了,别用手揉,掉掉眼泪就好了。”
喻不言眨眨眼,再看去,槐树悄然不见,似梦幻一场。
“说好了么?”她问道。
“说好了。”
夫妻二人身边跟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闲鬼,冲喻不言扮个鬼脸,又拍拍胸脯,表示完全没问题。她笑笑,冲即将离去的二人一鬼道:
“无名城郊多是流氓骗子,里面百姓分不清,常常糟骗。你二人既做过骗子,就晓得他们其中手段,若能将其戳穿,保得他人钱财平安,便是一桩好事。”
王岷李云并不傻,就是识字读书,才不清不楚走了歪路。他两个人听得出喻不言的提点,齐齐道:“晓得了,日后定不再骗。”
喻不言看事事完备,打了个哈欠道:“耽搁不久了,该走了。”
仲幸生点头:“好。”
“师姐——”林文秀匆匆追出来,拦住两人道,“师姐,我已无处可归,就叫我跟着你,寻那个害我一家的邪术师罢!”
喻不言敛眉,瞥了仲幸生一眼,他扬了扬眉,微微颔首。
“行,不过——”喻不言指着他的包裹,“你不能带任何家中东西,特别是钱财珠宝之类的。”
“没有没有。”林文秀连忙道,“钱分给了嫂……和那两个夫妻,房子留给了老管家。这些……这些是我的衣物,旁的,我一个没有拿。”
“行,走罢。”
路上,喻不言让仲幸生去官府,告知千峰岭已无恶鬼侵扰。然后带着林文秀,去城隍庙点睛凿耳,并告诉当地人,若是换像,定要点睛凿耳,不然便是无目无耳,什么鬼或冤屈都看不见。
“师姐,接下来去哪啊?”
“去哪?”喻不言笑一笑,拍了拍空荡荡的腰身,“一穷二白,自然要先赚钱去,不然餐风饮露,有你好受的。”
林文秀翻出来两枚铜钱:“我还有这么多。上次付药费花完了。”
“得了,一碗面也吃不了就别拿出来了。”喻不言说,边走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走到哪就去哪,能赚就赚,赚不了……喝西北风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