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三个也来赌一赌？”

林文秀抬起头，喻不言转过脸，二人齐齐问：“赌什么？”

仲幸生看他两个有几分兴致，笑道：“我三人就一碗面，总是不分不均，吃得半饥不饱。不若玩一玩赌背字，以输赢来分面，叫一个人吃饱，另两个么……等着去沿岸看看有无赚钱，如何？”

喻不言自觉有趣：“有意思，玩什么？我们可无百钱，玩不来他们的金钱摊。”

“赌背字两个也能玩。”仲幸生将两文钱分了一正一反，“铜钱字为正，幕为背，合在一起轮流攧。双幕赢，两字输，一字一幕便不算。我们三个一人一攧，先出一个，剩下两人三局两胜，如何？”

林文秀连连点头：“好好好，好玩！”

“我看行。”喻不言笑着将两文钱拍过来，递给林文秀，“最小的先依次排，我最后。”

林文秀左手一抓，丢在桌上是双幕。

喻不言调侃：“运气好呀。”

“嘿嘿。”

仲幸生将铜钱拂在手心，随便一丢，直直攧出来个双字。喻不言接过铜钱打趣：“我这还没攧你就出局了？看看我这运气如何。”说罢，铜钱一攧，甩出个一字一幕。

仲幸生道：“不算，再来。”

喻不言重攧，攧出个双字，不免笑道：“看来今日我两个运气不好，是吃不上饭了。”

林文秀双幕，喻不言一字一幕，林文秀赢；林文秀一字一幕，喻不言双幕，喻不言赢；林文秀双幕，喻不言双字，喻不言输。三局两胜，林文秀赢。

喻不言将铜钱还给她，笑眯眯道：“你小子运气好得很，一会儿路上遇着博戏摊子，须得要你博一博了。”

林文秀挠挠头，嘿嘿一笑：“师姐，实不相瞒，老骗子拐走我虽不曾教斩鬼，这些旁门左道、出老千的骗术却是耳濡目染学了几分。”

喻不言笑骂：“合着你是闷吃坏，一声不吭，就等着独吞，等我两个出去讨饭呢！”

仲幸生也笑他两句：“这话该是等吃完了饭再说，不然连饭也吃不到肚里了。”

“下次我就晓得了。”

“还有下次？”

后桌突然有人大笑两声，拍桌转来，声如洪钟：“三位小友当真有趣！”说话间，店伙计端来了面放下。他见状，吆喝道，“小哥留步，再来两碗，多上些肉来！”

“得嘞！”

喻不言摸不着头脑，喊住伙计，对那人道：“多谢大哥，只……”话没说完，他一巴掌将伙计拍走，起身将桌子一扯，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凑了一桌。

“合个眼缘，小友莫要推拒了！”

喻不言见状，不做扫兴的人，双手抱拳承下来，笑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合桌来的是三人。其中一双男女是对夫妻，男唤花谦女叫月霞，身着劲装，眉眼锋利，齐配长刀，举手投足干脆利落，言行间看是个江湖侠客；另一男人齐弓张，面善和气，黑衣束手束脚，背一把轻弓。喻不言看那黑衣男人，越看越眼熟，免不了多盯了几眼。

“小友莫不是遇着熟人了？”花谦饮酒笑问。

黑衣男抬眼，含笑盯着喻不言，眯了眯眼，忽地道：“原是你。”

花谦道：“哦？果真是熟人？”

“算不上数。”齐弓张对花谦道，“日前小弟曾同弟兄们路过无名城，在饭店歇息吃饭。这位小友就是当时一同吃饭的食客。”

话到此，喻不言想起来了。彼时店伙计遇着来讨水的爷孙俩，齐弓张还念其善心，多给了钱。只那时候他分明还有三个弟弟，如今却不知去了哪里。

喻不言说道：“确有此事。那时候店伙计还取了贡品，叫两个爷孙吃了饱饭，齐大哥还取了钱，说是多匀给他善心的。”

齐弓张笑道：“是有此事。”

“我记得，那时候分明是四个人，为何就剩大哥一人了？”

齐弓张面色微变，叹一口气，饮酒不语。花谦替他解释道：“齐老弟是我从水里捞出来的。他们一行人遇难，俱是不知生死。”

齐弓张苦涩道：“想来……也是厄运罢了。”

“竟有此事。”喻不言微叹。

桌上六人，唯齐弓张一人印堂发黑：面如马肝，望之青黑，左右脸颊黑气横过，冤魂哀嚎，是个必死的样貌。喻不言心中了然，桌下踢踢仲幸生的腿。他饮一杯酒，飞速地递了个眼神，表示知晓。

林文秀正埋头干饭，半点不晓。

“你三人是无心观的斩鬼师。”花谦饭桌上问“如此鼎鼎大名，竟也赚不到钱么？”

喻不言无奈道：“此地风清云朗，没甚鬼，巷子百姓看我们这样，只做个骗子了。除了卖些平安符，真是赚不来什么钱。不过么，总比多恶鬼好。”

“你看，和咱们当初在江湖飘一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总是赚不来大钱。”花谦同身边妻子相视一眼，俱是笑起来。

月霞看喻不言不明所以，笑道：“我二人曾是江湖人士，如你们这般似的，想着快意江湖，不曾想赚不来钱，吃不饱饭。方才听你们说那些话，忆起当年，不免好笑，就想着请你们吃顿饱饭。就当是帮了曾经的我们。”

“原来如此。”喻不言笑道，“多谢两位好心，叫我师姐弟三免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