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秀愣一愣,没个话来讲,抿抿唇,不再多说。当下师兄弟两个折回去。
仲幸生离去时,剩下的魏家人自听他吩咐去了,只留一个和甘不愿看管着一布袋小儿神像,二人就近落座一家茶坊,束着口袋,饮茶待人归来。
甘不愿看了街上人来人往,便道:“眼下人多,怕是人手不够。你把口袋给我,我等着他们回来,到时一同和你们汇合。”魏家人知他是斩鬼师,都是一伙人,自是把口袋交与他离去了。
甘不愿见他走远了,上了茶坊二楼,拣一偏僻无人角落隔间,将口袋解开,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口中喃喃自语:“此番只拦得住师姐一时,还须快些,她不会发现宁不屈死了罢?若是那样,我也难逃一死了……师父,你真是呈口舌,都死在师姐手下了,何况是我……师父,我是不要杀师姐的,我只烦她身边那些人,最好找机会借宁不屈手除掉……这般多的人寿若是白白失了,实在可惜……还要余下些?说的是,免得叫师姐看出来了,她最是聪明伶俐。”口中又念一些话,将小儿神积攒的人寿全收与锦囊中,又道:
“到时我就能和师姐一样,有鬼骨了……眼下这些还不够,之后我须得找借口离开,把这些个人寿给他。师父,到时这身体就给你了,不必多谢我。”
甘不愿嘟嘟囔囔说半天,忽闻窗外浩浩荡荡,见是一群人马四散开,大街上东奔西跑,为首的正是魏义。只她身受重伤,鲜血淋漓,绷着脸消失不见。
甘不愿不及下楼,撑着窗栏一跃而下,吓得茶坊老板大惊失色,接着他的钱,尚不及说话便已不见了踪影。甘不愿直奔到刘郎中医馆,果见这群人马在门口,强行破门而入,不久,魏义脸色苍白的出来了。
甘不愿此时上前,明知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师姐怎么没回来?”
魏义见是他,松一口气,说道:“我随老师去安溪村一顿彻查,却是刘郎中骗了我们,原他才是在眼皮子地下作祟的邪术师!我本欲和老师一起回来,怎料遇见个拦路人,就自先回来捉郎中,方才进去看,见他已经没了气息,定是已经弃身逃跑了!”
甘不愿听罢,将布袋丢与一个魏家人手里,进去一瞧,刘郎中果然板板正正躺在床板,了无生息。他取了身边魏家人身上的刀,只一刀就将郎中的头割下来,对随后进来的魏义说道:“若你不管不顾跑出去,他还要折魂返回逃跑。”
魏义道:“要如何找他的魂?”
甘不愿道:“只——”说了一个字,忽见郎中身上萦绕一缕模糊金粉,正顺着一个地方,牵引着众人目光。原是仲幸生心下有所怀疑,早前拍他肩膀一拍,留了引魂粉,若当郎中当真是邪术师,魂出身定有所指引。
魏义大喜,急忙差人随金粉去找,甘不愿冷笑一声,随着去了。一寻人到沿岸,引魂粉痕迹忽地断了,想来是邪术师发现不对,忙忙掐断了。魏义带人封锁沿岸,将人一个个查。
甘不愿亦步亦趋跟上去,目光把人的脸一个个来瞧,忽而见一个熟悉面容,大笑起来。魏义问道:“发现他了么?”
甘不愿笑道:“看见个熟人。”
魏义不悦道:“斩师,此事就不要开玩笑了。”
甘不愿笑嘻嘻道:“亏你还是做家主的人,我话没说完就敢下定论?这熟人随我坐了一条船,千里迢迢到得饶化,尚没站定就被我师姐一脚踹下,与人报仇,眼下已经死得透透,怎么还能上岸来走路?”
魏义听罢,脸色一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个藏在人群下的人,穿得严严实实,还戴一顶若笠,鬼鬼祟祟弯着腰身。沿岸多是船工卸货,一个个忙得挥汗如雨,哪个似他穿的厚实,岂不热死了。魏义使眼色差人慢慢包过去,邪术师似是察觉不对,转身便跑。
魏义大喝一声:“追!”一群人蜂拥而至。
甘不愿飞一张符过去贴邪术师身后,免得他再脱身离魂,取下腰间挂坠化作一杆枪尖赤红的银枪,冲着他心窝戳过,牢牢钉在地上。邪术师挣扎几下,又被他连戳数下,只把身体戳的许多透明窟窿,再没了生息,彻底死了。
魏义差人去疏散沿岸的人,上前去掀开邪术师的若笠衣裳,一张皮肉分离面孔呈现众人眼前,身上除去甘不愿戳的窟窿,多是撕扯咬伤的痕迹,伤可见骨。
甘不愿见果然是齐弓张,收了银枪,抱臂笑道:“师姐要花魄连飞上空盘旋,又是许多人挨家挨户排查死人守灵,弄得这郎中换不了身子,也杀不了人再换尸,只得听着林文秀前日所说,将江中沉尸捞起来。他却不明这齐弓张是个害人精,惹着千万冤魂,被啃得神魂聚散,皮肉不剩,哪还有好尸骨。这模样,莫说是来找,不消几日也得有人怀疑,上前举报。”末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魏义皱皱眉,并不言语,叫人将这尸体收拾了,自去官府告之。折身返回,正巧遇着急忙赶来的仲幸生和林文秀,他二人正是听花魄说沿岸有个尸体爬出来,晓得是邪术师换人,将小蝶归还魏家,急急忙忙赶来了。魏义将事情经过说了清楚。
仲幸生接过口袋,小儿神上的邪术自散了,人寿已归,只待回去,唤了无常鬼来,叫这些魂各个归幽冥就好。当下一行人折转回去。仲幸生和甘不愿两个都要去接喻不言回来,一并回到魏家,却见她已经在,正被魏仁看着,找医士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魏义见了大惊:“老师,你怎么受伤了!”
喻不言笑道:“你不也一样?”于是,魏义就被哥哥拽来,师生两个排排坐,各自处理伤口了。期间魏义同喻不言说了方才事的经过。仲幸生见无事,自去把剩下几家有小儿神的木偶收回来了,不再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