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现代工程是无数人通力合作的艺术,在工地将管理技艺练至巅峰的翘楚,甚至能胜任超级大国的国防部长。
光靠自己一个,就想让停摆的工地重新动起来,太不现实。
……再说,这一切都是老头的猜想,事实是否真是如此,依旧难说。
所以。
周彪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放弃了什么似的:“还是先帮我找找我的尸体在哪吧。”
老头耸肩,没有坚持。东张西望一阵,在尔里的注视下,把那条被他斩去头颅的大狗拖来跟前,又掏出来一只毛笔,蘸着未干涸的血写写画画:
“阿福,阿福,不要怪我。小时候你抢不到奶吃,是我把你喂大的。帮我最后一个忙,去找找这个人的尸体,这人叫,叫……”
写到一半,老头抬起眼睛看向周彪:“名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呗。”
周彪刚想开口,心中赫然警铃大作!
依稀记得不少初入工地的大学生,就因为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文件上签了他们的名字,最终喜提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牢饭。
自己入行时的师傅也叮嘱,说不该签的名千万别签,不该报上名字时也千万别报。可想而知,“名字”对土木人来说有多重要。
就连这条大狗,被老头默念着名字,便是连死后都要被驱使。
自己生是工地人,死后真成了工地鬼,不至于还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想着。
周彪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对啊,名字,咱们还没互相介绍呢,老头,你先说。”
只见老头眼里闪过暗道可惜的狠厉,又马上被一抹刻意的怯懦遮蔽:“啊哈哈哈,不必了吧。没名字找起来就是会麻烦点,您听说过‘交感巫术’吗?”
周彪冷眼看他。
气氛朝阴冷直直坠去。
唯有尔里浑不在意,她手指在硬质的地面轻轻转圈,犁出浅浅沟壑:“没听过,讲讲呗。”
“说只要外在相似的两物,那内在也会有冥冥中的关联。所以,用狗的尸体来找您的尸体,那可再适合不过;”老头完成了符咒的书写,一气呵成:
“说起来,黑狗之所以能辟邪,据说是因为它们能通灵。哈哈,埃及的死神阿努比斯是黑狗,墨西哥的死亡使者也是黑狗模样……形似的万物总有关联,可您说黑人能通灵?闻所未闻呀。”
周彪想笑,这老头还是耐不住性子。被自己戳穿诡计,就开始暗讽自己像条狗,以及自己的猜想太没常识。
先不管他,哪有工程人不把手下折磨的背后骂娘的?只要老头好好干活,自己都可以装没听懂。
只见。
用血写好的字符环绕大狗尸体一周,将月光映得荡漾,猩红而妖异。
老头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又有种说法,说东西会遗失,是因为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拿走了。你想要,就得用差不多的东西去换。看,这不和我说的‘交感巫术’呼应上了么。”
周彪好奇:“怎么换法?”
老头笑了下:“你怎么给死人寄钱就怎么换,烧了呗。”
只见他掏出个水壶,深深闷了一口,有酒味溢出,被老头喷到大狗的尸体上。
而后,酒滴无火自燃!蒸腾起的烟气中隐隐散发烤肉的香味,老头闻了闻,便借着月光观察起烟气飘动的流向。
烟在月光下游荡,而后诡异的掉了一个边,飘过周彪的鼻前,然后直直朝工地深处坠去。
“……妈的,你这工地真有人的尸体?”老头一惊,不可置信:“算新鲜,死了没几年。你……您知道烟是往哪飘的吗?”
周彪观察着烟雾的流向:“嗯,方向是那座古墓。”
那座害得工地停工,考古队研究许久,却无从进入主墓室的古墓。
此刻,它好像化身成了永不饱足的饕餮,鲸吞般贪婪吸食着狗肉的烟气。
烟气似坠入了无底黑洞。
老头想溜,欲哭无泪地被周彪按住。
“走,一起去看看。”周彪说。
老头一万个不情愿:“那墓我研究过的,可不得了,埋的大概是历史上最早一批无从超脱的逝者之一……唉算了,说好了啊,就看看不进去。”
比起墓里埋的“历史”。
还是眼前周彪这实实在在的恶灵更可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