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性的结论让周彪有些心神摇曳,不知不觉,泥头车已经回到了工地,一路前行,畅通无阻。
待车停稳,留在工地的大狗发出一阵欢迎的吠声。
老晋手抖脚抖的打开车厢,满腹牢骚和抱怨:“我早说了我没B2驾照,你你你……咱被执行处拦下来,抓进牢里,你说咋整。”
执行处?
这个词语有些微妙的陌生,周彪歪头:“管交通的不该是交警么,这执行处是什么来头?”
老晋回以无限的惊讶:“……我真不知道是你和那个古墓里躺的,究竟哪个才是老古董,”
“为了力保航天事业的发展,各种执法机构都合并到航天局下属的‘执行处’里,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啦。”
不理会周彪的愕然。
老晋指指那在小汽车里蜷缩的男人:“这人你要咋弄?不嫌弃的话……逼供这类的活,我略微知晓一些技巧。”
“行,”周彪回过神来,自己是可以把手伸到活人脑壳里,但手法太糙,只能挑断人家的脑神经而已:
“看不出来啊老晋,你还会这个?”
老晋将那吴姓男人提溜出来,工地啥也没有,但隐蔽的地下室却不缺:“开玩笑,我年轻时是出去打过仗的。”
男人开始扑腾,根本挣不脱老晋布满皱纹的手。
周彪看着老晋的背影,觉得他是棵被生活和死亡的迫近给吹得东倒西歪,却怎么也不肯断去的树。
老晋提着男人走远。
那条大狗摇着尾巴跟上了他的脚步。
几分钟后,有惨叫隐隐传来,凄委婉转,在工烂尾的工地回荡几次,便被消磨进了空气里。
尔里不知从哪里搞来两个杯子,一杯啤酒一杯机油。啤酒递给周彪,机油自己留下。两人并肩坐至泥头车跟前,默契的碰杯。
酒香沁人,哀婉的惨叫简直是绝好的泡酒物。
周彪咂摸了下嘴,顺着几乎与生俱来的感觉,尝试对泥头车进行所谓的开光:“你想要什么,也是想做一次美甲?”
“我要……那个……作甚……?”
泥头车嗡嗡回应,它……应该是“她”,她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新出厂的引擎,精密而富有工业美,又在刻意压制其中的力量。
接着。
整个城市残存的雾气,这一瞬似乎全部聚集到了工地里,宛如厚重的幕布垂下。
又是几分钟,泥头车的人形才将帷幕拉开,示于人前,犹抱琵琶半遮面。
周彪揉揉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位高大的女性。
她裹着厚重的衣物,连其面容也被一条围巾刻意遮挡。
但她的躯体,却仿佛夏日湖畔旁的冷月,又或海崖城堡下的礁石。
冷月圆润,礁石挺立。个中魅力,遮藏不住。
尔里对周彪直了的眼神无比不屑,抢过话茬:“你想要什么?还有你的名字,说啊。”
泥头车娘把身上的大衣又裹紧了些,刘海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彪:“……我想要的……你暂时给不了!但没关系,我能忍耐……”
“我……烦透了交通法规!虽然烦……但也要遵守……”
“所以,周彪,我可以为了你忍耐……你要答应我……让我忍得越久……有朝一日,就越要让我撞个大的!”
“至于名字……”
她微微拉开围巾,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我……想把路上的一切都碾成泥土!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
“就叫我……春妮……好了。”
话音落下。
尔里嗤笑一声,拍拍裤腿站起,模样潇洒,却悄悄垫高了脚尖:“诗都背错啦,符合我对泥头车文化水平的印象。”
春妮的身子没动,只让眼珠子平移,直勾勾盯着尔里。又挑衅似的将腰弯起。无论何种体态,她都能俯视尔里。
周彪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畅快无比。
好像他看不见静谧的工地隐隐间有了风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