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这几天,李俊在大院、教场、大库工地几头来回跑,鲁大匠也有好些个问题,需要李俊现场来拿主意。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最早十月底,最晚十一月初,大库改造的所有工程都将完工。
李俊其实是一点儿也等不下去了。
如果真要赶上下雪,马棚若还没改造完成,百十匹的战马,可能无法在短时间内进驻镇北营了。
这是因为,这一次李俊所需的战马,不能全靠着从朔方军的丰州营临时调拨了。毕竟,丰州营才是目前守卫丰州城的正经驻军,上次草原出行日程紧急,临时划拨几十匹马问题不大,毕竟每支马军在战马的数量上,都比实际兵额要多出一些。
而镇北营成军之后,战马和骑兵要一对一固定搭配结成对子,这样才能培养出骑兵和战马的互信和感情。更何况为了防止有战马受伤和生病,战马的数量,要超过骑兵队的兵员数额。
所以这一次的丰州营,只能满足李俊那二十匹马的临时训练需求,剩下的战马,都要从马场征调了。
而一旦大雪封路,还要顾虑马蹄打滑摔断马腿,发送战马的日子,就只能视沿途的路况而定了。
日子终于来到十月十九,李俊提前来到安府大院,敬候大小姐出门。
待小姐从府中出来,李俊恍惚间感觉,安雅小姐姐,竟又添了几分颜色。
大小姐平时多施淡妆,今晚稍加打扮,就平添了不一样的风情。
这个时候,李俊脑海里,突然冒出一段不那么贴切的诗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李俊怕是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
因为在小姐心里,今晚的大部分时间,俊哥儿,且只有俊哥儿,会全程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李俊大小姐四人一路愉快地聊着天,不多时已到了酒楼。
李俊只一扫便注意到了,街巷四处早已布下了各种明岗暗哨,心想今晚这场面着实不小,估计会来不少重要人物。
没等李俊四人近前,有两个身影便早早迎了过来。李俊定睛一看,一个是酒楼掌柜,一个是张氏掌柜。
李俊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宴席会安排到这个酒楼里。张氏掌柜只用了一句话,李俊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自古以来,只要是组织这种半官方性质的商务宴会,除非是官府想搞摊派,否则主办方自然是某一地或某一城的商会。
丰州城内自然有来自各地的商帮和商会,但是大家一同在丰州地界做生意,自然要组建一个大的本地商会,代表大家制定些规则或潜规则,居间调解些贸易纠纷,代表商户去和本地豪绅、官府与军队交涉来往,更要搭建一个,可供富商豪贾与达官显贵交流合作的平台。
而这个丰州商会,其中自然是以清河张氏等几家为首,而张氏掌柜年纪稍长声望也高,就被人们推荐为这个商会的会首了。
以前的商会晚宴,地点也并不固定,有时会在某个酒楼,有时会在某家的庄园,就连刺史大人的府邸也办过。
今年的商会晚宴格外不同。
张氏掌柜和府衙三位大人,竟都指明了要邀请安大小姐和镇北营李俊校尉。张氏掌柜借花献佛,便把宴会订在了街口酒楼。
要说起来,这街口的酒楼,竟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取上一个,掌柜只是继承了一个好院子,就糊里糊涂做了几年的营生。
也是酒楼掌柜时来运转,遇上了李俊这个贵人。
镇北营的庆功宴,让酒楼的名号在丰州城一炮打响,生意自那以后就明显热闹了起来,多有朔方军内和进出草原的商队捧场,周边百姓家中有宴席,更是首选在这里安排。
而后又因为李俊,酒楼掌柜竟有幸结识了张氏掌柜。张氏掌柜看在李俊的面子,五十两的银子就挂在了酒楼账上,也就代表着,日后张氏要照顾酒楼的生意。
这不,这次又承了张氏掌柜的情义,当然更是靠了李俊和大小姐的面子,一年一度的丰州商会晚宴,竟然被安排在自家酒楼,也怨不得酒楼掌柜见着李俊,比见着自己的亲媳妇儿都亲。
两个掌柜接引了大小姐和李俊上楼,冬雪和夏雨自然被安排在了一楼,与其他官员豪商的随从们一起,也有好酒好菜好伙计伺候着。
说起来大唐的女子出席宴会,自然就要说到大唐开明的社会风气。大唐是华夏历史上少有的时代,女子可以大大方方地参与各种社会活动,比如宴饮酒会、诗词歌会、马术蹴鞠、舞蹈相扑等等这些场合,女子都是可以大方且公平地参与进来。
更何况,武大娘子一介女流竟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帝,太平公主更是比一众李家皇子皇孙的地位超然,这些到本朝现在不过才几十年的时间。是故,安大小姐出席个宴会,实在是太过于正常的一个事情了。
李俊、大小姐二人一上楼,竟见得府衙三位大人业已到场,心道在朔方地界,果然还是大小姐的身份最为显贵。
张氏掌柜带着二人与场内众人一一引荐。待见过了府衙三位大人,接下来见到的这位,竟然是清河张氏在京城,负责张氏天下生意的大东家!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难得的是,这张氏大东家竟然态度十分谦和,对大小姐尊重有加,对李俊竟也和蔼可亲,还握住李俊的手,亲切地说了好些话。
之后,张氏掌柜又带着二人继续见过其他人等,有本地的乡绅,有外地的商贾,还有些各地游历的文人,最让李俊惊讶的是,那白塔寺的住持和尚,竟然也应邀到场了。
安大小姐的到场,代表着今晚所有重要人物到齐。张氏掌柜代表大东家和丰州商会,请各位嘉宾入席。
张氏掌柜简短致了个开场白,颜刺史起身,请出一位儒雅男子,他说今日高朋满座,少不得要有个人出来,给本次宴会取个彩头。
待李俊听说了来者姓名,觉得好生的熟悉,但却又觉得似乎熟悉过了头,以至于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岑参,岑参,岑参……
卧了个大槽,竟然是岑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