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三年,冬月十八夜,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漫天而下。
翌日清晨,李俊正在巡视大院和大库,看看改造工程哪里有所疏漏,是否需要让鲁大匠尽早带人修缮。
待把营房和马棚巡视完毕,正在检查粮草房的时候,府衙来人传话,请校尉到府衙说话。
李俊抓紧时间,赶快把粮草房和武备库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所有的房屋都很结实,匠人们的工作,完成的都很出色。
李俊自己要去府衙,便派了大个儿和王守光,分别去了马场和教场,以监督和指导各军操练。李俊自己则带着铁军等四个亲卫,急匆匆赶往府衙。
待入到府衙,四个亲卫自是留在了府衙的门口。李俊一个人入了大院,快步赶往议事厅。
待李俊进入议事厅,嚯,屋里满满堂堂,站了好多的人!
颜刺史高坐主位,下首范长史和贺鲁将军分左右落座。
另有十几个身披铠甲的军汉立于堂下,分左右站立。
李俊没进议事厅的时候,就听见屋里面人声鼎沸,众人不知在热烈地议论着什么。
见李俊推门进入了议事厅,众人全都住了口,纷纷看向李俊,打量着这个小伙子。
李俊被众人瞅着也是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在场众人都是面生的,除了台上坐着的三位大人,其他人基本都不认识。
李俊只好抱了拳跟厅内众人打招呼:“小子见过诸位了,刚在营里有事耽搁,来的晚了一些,诸位海涵,诸位海涵!”
贺鲁将军见李俊到场,便起身下台来到俊哥儿身边,拉着他给众人引荐:“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是咱们的俊哥儿么,来,和大伙多亲近亲近!”
“小子好身板!”
“俊哥儿做的不错!”
“俺大侄子就在镇北营里,对俊哥儿钦佩得很呐!”
……
李俊真没想到,这些人竟都听说过自己的名声,面上也是高兴,一个劲儿地向众人见礼。
贺鲁将拉着李俊,向在场众人一一引荐:“来来来,俊哥儿,这位是丰州营的副统领南宫硕,跟咱可是过命的交情!”
李俊忙作揖:“见过南宫将军!”
“这位是丰州营的守城大将,苏东升。”
“见过苏将军!”
“这位是朔方军骑兵统领,程伯潜!你可还记得,安帅曾给丰州留下三千骑兵守城?这三千骑兵的领兵大将,就是程将军。”
“程将军,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这位是……”
贺鲁铁亲自带着俊哥儿,和厅内所有生面孔都引荐了一遍。
李俊这才明白,现在厅内的众人,都是朔方军丰州营的各指挥使。今日事出有因,颜刺史让贺鲁将军召集朔方军丰州营众将,一同来府衙议事。
自打冬月十五镇北营正式组建完成,以后这丰州城内再有大事,李俊作为朔方军镇北营的正兵指挥校尉,也要作为其中的一员,参与到各项重大军务中了。
在场的众将领,对俊哥儿也算是久闻其名了。如今待见到本尊,小伙子年纪轻轻,竟也是一副久经沙场的相貌,给大家的第一印象非常良好,众人纷纷点头称善。
只见苏东升出列,面带笑容用手点了李俊,对众人打趣到:“各位想必有所不知,这俊哥儿小小年纪,如今可号称是朔方第一校尉了!”
众人哄笑。
贺鲁铁也笑得前仰后合:“大帅初设镇北营时,众人猜测,这个镇北营的兵力,最多也就是三四百人。后来又问过各州城,估算下来,最多也不过就是五百人到头了。怎知临到最后,俊哥儿报上来的总数,现在的镇北营里,竟有正兵七百六十余人。你们说,一个校尉,手下管着七八百号人,可不是朔方第一校尉嘛!”
知道朔方军是出了名的护短,李俊根本不担心厅内众人是真的在取笑自己。
更知道如今镇北营超编也是厉害,李俊尴尬地赔笑,脚趾头都能在地上抠出个大库营舍了。
见众人与俊哥儿互相都已熟识了,颜刺史抬手示意,让大家安静,开始议事。
颜刺史道:“今日叫众位前来,是有一桩军务,想听听众位的想法。”
李俊转身入列,众人也都止住言谈,仔细听颜刺史说话。
颜刺史接着说道:“昨日收到回报,有遥辇部零星骑兵,侵扰我朔方北地高原,如今已流窜至武川一带,距我丰州仅隔着一座阴山。目前,我们仅知道遥辇部乃阖族迁徙,但尚不知贼人大部所在何处,也不知贼人本部的兵力几何。我且问众位,如今情势之下,我丰州该如何面对?”
只见程伯潜出列,大怒道:“契丹蛮夷,欺我朔方刀不利耶!”
李俊刚来没有听明白,从人群中探出脑袋,看向斜对角高处坐着的范长史,一脸的问号。
范文峰见李俊如此作态,不禁莞尔:“程将军切勿发怒,我看厅中有不少人尚不清楚贼人的来路,且让我说与众人知道。”
于是,范长史起身,给大家简要把这个遥辇部的来历,讲说了一番。
遥辇部,世代居住于大唐东北,属契丹人的一个大部落,与东突厥阿思布部的驻地,仅有数百里的距离。而这遥辇部驻地与朔方丰州城的距离,岂止千里之遥。
按理来说,如今已然入冬,丰州城中都已落了雪。那阴山以北的降雪,更是要早于阴山以南。更何况,阴山北地高原的气温,要远低于阴山之南的平原。
可如今这遥辇部,竟然有部众流窜至朔方的地界,已远离其原驻地有千里之遥。莫非,遥辇部是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