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廖家坡灯火通明。
晒谷场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空地一溜烟摆了二十桌酒席。
坡上坡下的乡亲,都知道村长今晚要大摆宴席。
乡亲们特地穿上没有补丁的衣服,拎着鸡鸭,糕点,带着流着鼻涕的光腚小娃娃,前来祝贺。
“恭喜,恭喜!咱廖家出人才呐!”
“天林这小子,我打小就看他行!”
“廖小子是个有福的,听说他没几天要走了?这老母鸡你拿着,给他炖汤喝。”
村长老廖手里拿着旱烟枪,脸上笑呵呵如同弥勒佛似的,招呼着各路乡亲。
“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距离晒谷场不远的树林中。
鬼手王身躯佝偻的依靠在树桩旁,一袭米白上衣搭配灰黑长裤,脚上蹑着一双千层纳底墨黑布鞋。
他手中掰着一块烧饼,漫不经心的送入嘴里,忽然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脸颊瘦削,胡子花白,老人斑点缀其间。
“小苑,回来了?”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位身穿淡黄上衣的中年男人,背着个帆布斜挎包,走了过来。
待到靠近,才发现这人五官平庸,唯独酒糟鼻格外惹人注目,来的正是长鸣野干苑金贵。
“王老头…”苑金贵挤眉弄眼道:
“我这一趟都打听清楚了…”
“哦?说说看。”
鬼手王将剩下的烧饼放入怀中,眸中映衬出晒谷场的欢声笑语,问道:
“这是哪家在办喜事?”
苑金贵摘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双手枕靠在脑后,说道:
“这地方叫廖家坡,这次办酒席的主家,正是廖家坡的村长,二十桌酒席,杀猪宰羊,米酒陈酿,可劲造。”
“这姓廖的一家,绝对是这一块的大户,家里的银钱肯定不少,怎么样,干一票?”
鬼手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
“不过年不过节的,这家的村长干啥办酒席?这年头总不会是家里中举了吧?”
鬼手王这话本意就是调侃,可苑金贵听到这话,却一本正经的点头:
“中举…王老头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行。”
“小苑,你这嘴,上嘴皮子一搭下嘴皮子,就是一套瞎话。”鬼手王嗤笑一声道:
“大清都亡了,慈禧那个老娘们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中举?这话你敢说,我还不敢信呢?”
“诶嘿,王老头,你这人…”苑金贵嘟囔了几句解释道:
“廖家坡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往的人都不多,可就是这地界,村长家的小儿子,这两天拜入了机云社。”
“你说,这对于他们廖家来说,还不算是祖坟冒青烟?对那个叫廖天林的小子来说,还不算是中举?”
机云社?收徒?
廖天林?拜师?
鬼手王笑容瞬间收敛,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苑金贵瞧见这一幕,调笑着说了句:
“这机云社的手艺跟王老头你可有些渊源,不过…人家机云社可是名门正派…”
苑金贵话没说透,但鬼手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呵呵…那些猴崽子的三脚猫功夫也能跟我比?”
“就是,就是…”苑金贵拱火道:
“我打听到,廖天林拜的是机云社的白玉手,他今晚也在,要不我们连他一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