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芪苦笑一声:“不瞒殿下,我今日的确这样想过。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我还是先等等小叔叔那边的消息吧。飞哥传书到云麓书院需要两天的时间,小叔叔即便再快马加鞭,也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把那三个幸存府兵送到京师来。”
萧承晏听罢,长叹一声。他本欲告知他所掌握的关于梁王谋逆的所有线索,却见她对梁王恨之入骨,只得将这线索暂且按下不表。
东方芪见萧承晏神色恍惚,又道:“我今日得见晋王和宁王,突然灵光一闪。这两位殿下可都不是善茬,尤其是宁王,他身后可是有西境定西王做靠山。去年我游历甘宁二州时,可听说了不少关于定西王的‘好事’。殿下还需多加留意才是。”
萧承晏听她此言,心中一沉。这番话听来,竟像是在作别。难道她真要去寻梁王,杀到梁王面前去?
一想及此,萧承晏忙道:“你刚刚回京,便把伯爵府和梁王府送到了风口浪尖上。又被父皇封了郡主,如今怕是已经被有心之人盯上。为了你的安全,切莫擅自行动。至于梁王的去向,除了父皇派出去的巡防营,我也派去了两路人马,一路向西南,一路向北。至于他究竟去了哪个方向,是不是真的和北胡部落有结盟,应该很快便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了。”
东方芪听出萧承晏话中关切之意,心中一暖:“我明白,方才说要去杀梁王的话是一时的气话,我不会那么蠢的。我相信他背后还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此时我也知道不该轻举妄动。若梁王逃窜去了北境,而他的嫡子萧子岩在西南,那便是要对京师造成两面夹击的态势了。”
二人不觉间已分析起当前局势。东方芪忽然想起母亲长宁女将军还在世时的一件往事,缓缓道:
“其实早在隆佑二十六年秋,我母亲便率军长驱直入,挥师北上,在苏凉河发生了一起重大战役。那一次北胡十部伤亡惨重,伤了元气,只得派使臣前来与大周和谈,签订了以苏凉河为边界的《边境停战盟约》。北胡作为战败方,每年向大周进贡战马五万匹,牛羊二十万头,还有动物皮毛、畜产品等大量物资,并且开放了边境的互市。”
萧承晏静静聆听,不时点头。东方芪继续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母亲卸甲回京,赋闲在长庆侯府,与父亲一起陪伴了我两年的时间。”说到此处,东方芪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她稍作停顿,又道:“可盟约签订不过两年,北胡突然单方面撕毁盟约,于隆佑二十八年秋发起了战争。我推测,那场突如其来的战役和梁王唆使薛国公调换战马草料有直接的关系。若说梁王没有和北胡勾结,那场仗又怎么会打成那样?”
萧承晏见她说得激动,眉头紧锁,不由得心生怜惜。他轻声安慰道:“天色已晚,不要再想这些了。我送你回别院歇息。等歇息好了,再想不迟。”
东方芪也知许多想法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就无法证实。她勉强一笑,点头应道:“殿下说得是,如此大案,也不是一时半刻就有结果的。希望明日能有更多的线索审讯出来。”
萧承晏真的很不喜欢东方芪对他的这个称呼,太生疏了。可如今眼看她的心思全在调查真相上,于是便也不忍多说什么了。
夜色越来越深了,萧承晏步履沉重地返回明镜司,心中盘算着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临风阁内,一缕檀香袅袅升起,忽见一道黑影闪过。
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长袍、头戴斗篷的神秘女子悄然现身。她虽包裹严实,面戴黑纱,却掩不住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此女单膝跪地,恭敬地双手呈上一枚精致的竹筒,道:“属下冰澈,参见阁主。此乃属下近日打探到的梁王与北胡往来的机密,恳请阁主过目。”
萧承晏眸光一闪,接过竹筒。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抽出里面的密信,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起来吧。”他淡淡道,声音中暗藏一丝锋芒。
冰澈起身,低声道:“果然如阁主所料,梁王早在隆佑二十六年北胡十部战败后,就与北胡大王子阿木古暗中勾结。隆佑二十八年秋那场战役中的马料调换,正是梁王献给阿木古的投名状。”
“该死!”萧承晏猛地攥紧密信,俊朗的面容因怒火而扭曲,“他身为大周皇室,父皇的同胞兄弟,竟为一己私欲出卖国家,与敌国狼狈为奸!”虽早有预料,可亲耳听闻仍让他怒不可遏。
冰澈微微欠身,继续汇报:“据属下查探,梁王是通过一支常年往来互市的商队与阿木古联络。据属下所查,这支商队的幕后东家,竟是江南世家大族苏氏。”
萧承晏眼中寒光乍现,冷笑道:“果然如此。这便印证了萧子芙供出的那份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