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个屁罪,沈南风求仁得仁,与你无关,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正纠缠不清的时候,易茂才寻了过来,见妻弟竟跪在当院,有些不懂。
“三元,怎么……”
“姐夫,这是我师父家哩。”
“师父?”
易茂才豁然明白了,“怪不得你那鼓敲得那样,这是咋了?怎不进屋……”
易招娣说:“爹,舅舅赎罪哩。”
“哦,啊?”
胡三元指指屋里,示意求情。
易茂才可不是闺女易招娣,明白着哩。
胡三元是闺女舅舅,老沈头儿是闺女师父,更是未来的亲家,这得劝。
大人需要台阶哩。
于是进屋,陪老沈头儿说话。
很快弄明白了原委。
胡三元年轻时西京学艺,拜老沈头儿为师,能钻研,肯下苦,人又有一股子聪明劲儿,算是祖师爷赏饭吃。
于是,学不多久就出师了。
但胡三元所有的聪明劲儿都在鼓上,都在戏上,人情世故他懂,但不愿同流,属于典型的“白专”,得罪人。
师哥沈南风常护着这个小师弟。
沈南风会来事儿,技术又好,无论是戏,还是鼓、乐,都拿得起放得下,剧团里颇有声望,就是太过怜香惜玉。
也是合该有事。
那年排演新剧,胡三元照例敲鼓。
这厮一上鼓台,就像变了一个人,独断专横,一个不合意,就拿鼓槌敲人家脑袋、嘴巴,可那次的戏是大戏,人人以参与为荣,各路神仙挤破脑袋加入,连敲梆子的都有人竞争,几乎人人有背景,于是就出事了,沈南风自然要护师弟,不想又卷入主角之争,三个竞争者,沈南风与其中两个都有一腿……
那叫一个热闹。
最后不知怎么,被上纲上线了。
卷到后来,胡三元敲人嘴巴倒不算什么了,沈南风的作风问题成了大事。
后来,大家大约都能猜到了。
沈南风本可以脱身的。
因为一个竞争者担自愿下所有,自认是她勾引沈南风的,可沈南风是谁?
哪会让一个女人承担这种事儿。
于是,独揽所有事情平事,为两个女人脱责,加上有人针对,就进去了。
再后来里面出事故,人再没出来。
沈四狗是沈南风私生子。
从不为人所知。
还是沈南风死后,那女人不忍其绝后,自己找到老沈头儿——也就是省剧团元老沈四海的门上,闭门坦陈所有。
女人不是空手,手里有与沈南风往来信件、沈南风亲制信物为证,四狗长得又是和沈南风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于是,沈四狗认祖归宗。
再后来,沈四海忽然消失了,从西京所有相关人视野里消失,再无踪迹。
易茂才一听就是真的。
胡三元的毛病,他太知道了。
“那得让他跪,至少得跪一整晚。”
“唉……”
老沈头儿叹气,“跪个屁哩,人又跪不活,南风也没怪过他,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诶,这小子来这里做甚?”
易茂才道:“这个呀,是这样……”
于是,便把县剧团招考的事说了。
老沈头儿沉吟,说:“等四狗回来吧,不定他有别的想法,茂才你看……”
易茂才还能怎么着?只能点头。
沈知言这天回来得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