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唱了?疯了吧你。”
摊上个任性的闺女,黄美琪简直要气死了,这是又吹了啥邪风了呀啊。
“反正也就是个B角。”楚嘉禾顶嘴。
“B角怎么了?有B就有A,慢慢来嘛,到汇演就成A了,那四个老家伙,娘有的是办法摆治他们,你放心吧。再说真不行咱唱别的,怎就说不唱了?”
“我……我要拍电影。”
“甚?!”
黄美琪捂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生了你这样娃,不活了。你以为咱是啥家庭?离开宁州,麻虾都算不上,我和你爸哪有本事送你去拍甚电影。”
“我自己想办法。”
“啊呀妈呀,让我死了吧。”
黄美琪神色忽然一变,“是不是谁又给你灌迷汤了?是不是那沈四狗?”
“哎呀你别管了。”
“丫头,他心里只有那俩女娃,根本没你的份儿,别给自己找麻烦。”
“谁说没有,他都为我……想了。”
“屁!想也是想你的……”
面对闺女,后面的话,黄美琪终于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反正总要便宜一个人。”
“甚?”
黄美琪终于知道,闺女没救了。
“我不和你说,我让你爸给你讲。”
在黄正大坚持下,打焦战终于要汇报演出了,地点就在宁州县大礼堂。
县里头面人物全来了。
之前,逼上梁山不温不火,本撑不起这样场面,但黄正大使出吃奶力气,又请动神秘人物,这才造成如此局面。
易青娥的扮相给了他极大信心。
尤其是那对“灯”。
易青娥手到哪儿,“灯”就照到哪儿。脚到哪儿,“灯”照哪儿。棍头指向哪儿,“灯”也射向哪儿。“灯”、棍、身子已经完全糅为一体,戏是浑全的戏。
黄正大虽外行,也知这厉害了。
打焦战,取自京剧大武生关肃霜的本戏《杨排风》,是其中的一折。
故事不复杂。
辽帅韩延寿抓了杨宗保,杨延昭派孟良回天波府搬兵,不想孟良不成事,搬来了个烧火丫头,焦赞瞧不起,和孟良打赌教训“小丫头片子”,结果,却被人家杨排风打得心服口服,甘愿认输。
杨排风已经成戏,其中一折“打焦战”更不在话下,尽管如此,毕竟易青娥首次公开亮相,几个老艺人仍不放心。
先让胡彩香一个字一个字,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抠唱词,又要求沈四狗亲自上台吹唢呐,胡三元敲鼓,只杨排风的妆,胡彩香和米兰齐上画了俩小时。
生生把易青娥画成了一幅画。
到最重要的“包大头”,苟存中亲自上手,提眉、勒水纱,硬着心肠,生生把十五岁的易青娥勒吐了,等最后贴了鬓片,上了头面,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亮红唇……俏丽得不似人间颜色。
易青娥头炸裂似的疼,吐了又吐,但她能忍,能撑,这么多年戏学下,没啥苦是不能吃的,没啥罪是不能受的。
她必须坚持,今晚绝对不能丢人。
沈知言并没有去心疼易青娥,这是她必须要过的一关,他在关注台下。
透过帷幕。
沈知言又看见了余家那对爷孙。
比之小四年前,同样的众星捧月,但爷爷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不过根根清爽,精神倒还旺盛。那女孩变化却不大,只是更冷更艳了,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