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交流过,但沈知言明白。
他能安安稳稳过这几年,剧团那边的事也心想事成,与这对爷孙,有脱不开的关系,尤其那秦王点兵送上之后。
如今,他们又来捧场了。
沈知言不知道他们为啥帮他,或者另有所图,但他选择接受,还是之前那句话,人情他接下,人情也由他来还。
“哒。”
胡三元敲响板鼓。
沈知言举唢呐就唇,“大开场”。
打焦赞的“大开场”唢呐吹响,苟存忠最后嘱咐易青娥:“娃,稳稳的,就跟咱们平常排练一样,台下全是白菜,记住:稳扎稳打。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好武旦!”手上使力轻轻一推,“上!”
杨排风出场了。
烧火棍“嗖”的一下抛出老远,易青娥一个高“吊毛儿”,再起一个“飞脚”,人在空中,背身就将烧火棍稳稳接住。
随后一个“大跳”,接着“卧鱼”,再一个“五龙绞柱”,紧随一“三跌叉”,紧接着,“大绷子”、“刀翻身”、“棍缠头”。
亮相!
“好!”
“好!”“好!”“好!”……
掌声雷动。
激昂的唢呐声里,易青娥头也不疼了,也不想吐了,脑袋里剩下的,只有戏,只有戏路,藤棍呼呼旋动,滚地、大跳、飞脚旋子……不管怎么动作,藤棍宛如有生命一般,始终紧缠身体。
人随棍走,棍伴人飞。
一时之间,全场都是棍影,“枪挑不入”、“水泼不进”、“莲花朵朵”……
竟如风车相仿了。
喝彩声越发的响了。
易青娥人棍合一,显了“活儿”,也演活了杨排风,她本就是个碎娃娃,杨排风也是个碎娃娃,而打焦战,要的就是多耍碎娃娃脾气,越调皮捣蛋越好。
打焦战几棍,他满地找牙,她就放开了手脚,玩她的棍花。玩得好看,玩得自在,玩得精彩,易青娥打是打,但打得有礼数,一边打,一边赔礼,不服,再打,打完还赔礼,赔完再打,把一个碎碎的、顽皮的,把一切都不当一回事儿的烧火丫头,演得是活灵活现。
第二节戏时,焦赞一败涂地。
杨排风高兴,耍起了那对“灯”。
于是,观众见了神仙。杨排风双眼先是“呼呼呼”左转八圈,又“簌簌簌”地右转八圈,再“嘀嗒嘀嗒”地左右慢移八下;,又“嘀嘀嗒嗒”地右左移动八下,再“扑扑棱棱”地上下快速翻飞八次……
满场观众惊为天神。
她带入了戏,观众也带入了戏,胡三元带领了的乐曲班子,也带入了戏。
沈知言“耍孩儿”、“三眼枪”,唢呐吹得人心给用手揪住翻腾似的,硬是生生用唢呐吹模拟出了惟妙惟肖的马叫声。
吹出了刀光剑影。
吹出了烽烟滚滚。
吹得人扎心挠干,兴奋欲狂。
胡三元使出浑身解数,把场控得死死的,铙钹、铰子、小锣……全喂上了。
调动了全场气氛。
如此配合下,易青娥越演越轻松,越演越顽皮,越演越自如,越演越来劲,把扮演焦赞的老师周存仁累得气喘吁吁,还一个劲儿夸她,“好,没麻达!”
帷幕一角。
一直注视的苟存中大呼:“好!我娃绝了!好!我娃成了!绝对成了!”
易青娥确实成了。
自此,开启了她身为角儿的生涯。
没几年就红火得跟铁匠炉里的铁水一般,流到哪哪着火,流到哪哪化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