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了。”崔九曦先是叫醒了上车后就睡得不省人事的顾少爷，又按照事前约定的，多付了车夫三成费用。

下了车，叫夜间的凉风一吹，顾珺璟这才看清原来他们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门上清漆显然是新刷的，在这月色惨淡的夜里幽幽发光。这家门外就连灯笼都没挂一支，瞧着莫名瘆人。

崔九曦上前叩门，这个时辰任何谁都在熟睡，却不想很快便有人出来应门。

“近日府中有事，恕不接待外客。”来人只露半张脸，是个颇为潦草的中年男子，满心沉浸在府中事里，急欲打发门外之人。

崔九曦早已想到会是这样，便将委托信举到他面前，“是贵府夫人邀我等来此的。”

闻言来人抬头，仔细辨认了一番信上的印章，方才打开大门，“不知贵客是夫人邀来的，还请二位勿怪。”

来人自称阿福，是府里的管事。

崔九曦进来后嘴巴一直没消停，左不过是杂七杂八的小事，阿福本来心不在焉地应着，却听见这位客人又问道：“你们府上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

看着周围的白布，四散飘卷的纸钱，和前面带路全套孝衣孝帽的阿福，顾珺璟脚下一个趔趄。

从旁斜插一只手帮忙稳住了他，“天黑好好看路。”崔九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侧的草木。

顾珺璟觉得他是在讨打，不由看向突然停住的管家先生。却听阿福轻声问道：“先生为何这样说？”

“府上大门是新漆的，小路上的石子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园中花木也修整过了。此时又非年非节的，所以我才猜测是原本安排了喜事。”就拿阿福来说，虽然浑身粗麻素衣，可脚上穿的那双黑鞋却是新制的。

主人家有喜，一般都会施恩下人，让他们同沾喜气。

阿福点头，“您说得没错，下个月初七本该是我们家老爷娶九姨娘的日子。”

本朝礼制，卿大夫一妻二妾，庶人一夫一妻，功成受封，得备八妾。秦家不过是小有资产，既非官宦之家，又非有功之勋，虽说没人会认真追究一个武馆馆主的妻妾数量，可这也太不符合惜福养身之道了。

要不是出来前便与崔九曦约定好不在人前随意说话，顾珺璟真想对此行径发表一番言论。

崔九曦应和着阿福的话，对秦馆主的突然离世表示了惋惜。

秦家并不大，阿福带着他们绕过几个院落，便来到了停灵的正堂。

“二位稍等，待我进去回禀夫人一声。”崔九曦自然满口应是，看着管家进了灵堂。

片刻后，秦夫人与阿福先后出来，崔九曦与顾珺璟忙迎了上去，说着“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

那位秦夫人疲态尽显，却不见一丝哀容。她冲着他们点点头，“多谢二位前来帮忙，不知该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