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江带来的弟子们像往常一样和暮云天小辈同住，他则独自一人，边喝酒边用刀绢擦拭着沈微澜留下的那把雪惹刀。

这是崔九曦见过最好的一件兵器，造型古朴大气，锋芒含而不露，刀柄处做了特殊处理，与常见的武器样式不同。

“这可是邱大师的作品？他做的东西可是轻易不对外售卖的。”崔九曦也不大拿得准，不过这把刀工艺精湛，绝非凡品就是了。

“此刀无价。刀上也没有任何铸刀师留下的记号，看不出是何人手笔。”沐寒江看出他对雪惹刀的喜爱来，也愿意同他多聊聊往事。

自古红粉送佳人，宝刀赠英雄，大抵传奇之物都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来历。

取得此刀的过程中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大约三四十年前，沈微澜在一次闲逛时看中了此刀，虽然囊中羞涩，可他着实喜欢得紧，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价。摊主上下打量他一番，却半晌都没有报出数来。

“那个卜卖说等到彩云聚，红月现，人为利刃，刀失其用的时候，他再来收钱。”沐寒江当时正和沈微澜一起游历四方，对此事再清楚不过了。

“我曾劝过老沈，”他这么说完觉得不太对劲，便换了个词表达。“可沈兄太想得到这把刀了，完全被迷住了心窍，终究还是收下了此刀。”当年他们还都是初出江湖的少年郎，新得了一件好兵器，都恨不得搂在被窝里睡觉。沐寒江最初还能保持清醒，后来不过与沈微澜对练了几回，便和他一起沉浸于这把刀的奥妙之中。

此后三五年里，沈微澜自创刀法，开山立派，名声大噪。

两人虽然依旧关系紧密，可见面的日子逐渐少了许多。

“卜卖是什么行当？怎么听起来神神秘秘的。”这对顾珺璟来说，又是一个全然未知的领域。换作从前，他绝不会信，有人做买卖是不为赚钱的。

“卜卖与寻常货郎不同，他们只赊不卖，在送出东西的时候会做出一个预言，等到实现的时候，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你身处何方，他们都会找上门来收钱。”

至于说赚钱，有的人看似赔了，有的人自以为赚了，不到最后谁说得准呢？

“对了，即便买卖双方都去世了，这份契约也会延续到后辈子孙身上，不会变成一笔糊涂账。”崔九曦倒是什么都清楚，哪怕他活到现在也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卜卖。

顾珺璟又问道：“那个卜卖有来收过钱吗？”

“再未出现过。”沐寒江信誓旦旦，若是那人来了，老沈肯定会告诉他。

也就是说卜辞还未实现，想到那语焉不详的预言，顾珺璟如蒙阴翳，直觉剩下的恐怕也不远了。

“那发生在沈盟主身上的这些事，会不会与那个卜卖有关联？”这也由不得顾珺璟生疑，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是有人在故意推动。

“不会，他们这行有规矩，不会做出这样令先人都跟着蒙羞的事情。”崔九曦一口否定，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清楚，对于这种几代都操持此业的人来说，行规甚至还要重于国法。

这种人更不会被别人收买，他们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这点也谈不上是线索，就在大家还在消化之时，崔九曦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鸳鸯泪的毒药可是你拿给沈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