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另外一个死者要籍籍无名得多——正是他们之前谈论的对象。
一件薄衫松松垮垮地挂在布满红痕的身上,浓郁的酒气不用靠近就能轻易闻到。
可崔九曦还是俯下身来,想要从中分辨出不易察觉的另一种味道。
飞云宗的几个家伙见状露了痕迹,似乎很怕他会当众说出来。
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东屏师兄是因当年治疗伤寒时用药过猛,才会染上五石散瘾的。所以师兄他后来无论大病小恙,都不肯服药,对入口的东西也是慎之又慎。可惜已经沾上的毒瘾,却是怎么也戒不掉了。
看样子大师兄是在服完药外出发散的时候,撞见了凶杀,因此不幸殒命的。几个师弟本就在为李东屏的遭遇痛心,更不愿见他们的师兄死后被人鄙弃。
好在这位明堂主什么也没说。
不过就在大家分心的时候,另一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好不容易扒开人群,顾珺璟跟在崔九曦后面看去,里面只有两个人,分别是金刀门门主与安阳派掌门凌子非。
李双举翻过凌掌门的手,振振有词说道:“大家伙都看看他的手!这不就是握住雪惹刀时留下来的嘛?”
雪惹刀刀柄处有块不显眼的突起,若只是以普通姿势握刀,并不会在手上留下印记。除非挥舞着它大力劈砍,才会被反震之力伤及自身,短时间内难以抹除。
而这处突起正是为了戒杀所设。
凌子非从来就不是善言谈之人,多数时候都是跟在人后应和一声,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几个弟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寡言少语,常被其他人称之为哑子门派。
何况他遇到的事,就算是口齿伶俐的,也辩不出什么结果。
虽然他一直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自己是清白无辜的,可众口铄金之下,他很快便发觉唇舌好像不受控制了。
渐渐地,他们二人的声音都被其他人的压了过去,统统化作了指责,再也分不出是怒是怨、是悲是泣。
顾珺璟看着金刀门主得意洋洋的表情,心底泛起一阵厌恶。
这世间的事若只是三言两语便能判定,还要官府衙门做什么?
可他不懂,这世间的事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不犯一样——惹众怒,其余的都可以迂回处理。
毕竟,被惊到的羊群只知道向前猛冲,才不会管什么方向呢。
“将他关起来,审问同党。”于矜意按照崔九曦的意思吩咐下去,驱散了在场诸人。
免得有人趁乱下手。
……
暮云天外,宋晴岚很快追上顾晔然,并向他出示了阿璟的信物。
顾夫人与五离堂上一代堂主们私交不错,到了他们这辈,也算是慢慢有了交往,更别提自家小弟受宋晴岚照拂良多,顾晔然虽没与五离堂打过交道,却本能就亲近他们。
一路上,他们沿途找寻顾父留下的记号。
寻到茂林中的隐士竹舍时,便再没有指引他们向前的记号了。
前面是亲人还是陷阱未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屋里不止一人。
顾晔然弹出一枚石块,将大门撞开。里面立马刺出一柄纤柔薄剑,就在宋晴岚出手之际,身旁之人的一声称呼令她一下顿住。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