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很快就到了,裴容被带到了正厅敬茶,正厅里只有穆远道一人,他的那些姬妾都没出来。
穆远道看所有人的眼神都一样,冰冷又无情,像是看死物一样,丝毫不关心穆清明为何突然离去,也不在意裴容想要将他撕碎的视线。
穆宅早已围满了百姓,大门前便是一顶喜轿,端木克一袭红衣站在那里,面色是掩不住的苍白。
“克哥哥,我又害了你。”裴容看着递过来的苍白的手,眼泪啪嗒一声打在了上面。
端木克手颤抖了下,声音嘶哑,“是我害了你。”
端木家和穆家不过隔了一条长街,期间种种礼节也都是些过场,只是草草做了个样子给外人看,两人便迅速到了端木家的主厅。
这里也早已围满了人,都在翘首看着他们,也未必是真来贺喜的,更多的是来看看这个三日内完成的荒唐喜事。
到了正厅,端木磊早已坐在了那里,旁边的是一年轻女子,是又新娶的妻。
裴容同端木克牵着红绸缎走到正厅中央,却突然发现旁边的黑靴变成了黑红交织的喜鞋,紧接着是一声自喉咙溢出的压不住的低咳,她脑中一片空白,猛地掀开盖头扔在了脚边。
旁边的人面带青灰色,同端木克有七分相像,却绝不是端木克,旁边的宾客中一抹颜色红的扎眼,她愣愣看过去,端木克躲避式地垂下了眼皮。
呵,裴容自嘲一笑,这才理解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好一出苦肉计。
这变故来得极其突然,在座的宾客哗然,这病弱男子是端木顺,据说是活不了多久了,这么看来,他们便是想狸猫换太子,让她来冲喜了。
裴容环视宾客一圈,而后看向正前方的端木磊发问,“这是什么意思?”
端木磊冷哼一声,旁边那年轻女子便应道,“你要嫁的本就是大公子端木顺,只是顺儿体弱,这才让克儿代为迎亲。”
“端木家有邪术可将活人炼为灵器,”裴容语速飞快地扔下这句话,同时一把扯住红绸缎,把端木顺扯了过来,反手取下发间金簪,抵在了他脖子上。
“胡言乱语。”端木磊一掌拍碎木桌,看着端木顺被挟持才生生停下来了手上灵力。
裴容整个人躲在端木顺身后,只露出半个头,看向周边宾客,“端木家和穆家联合修邪术,各位自可请万合宗来彻查,若我所言有假,必叫人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轮回。”
“这……这誓言可不是儿戏?”
“什么邪术?人怎么能作灵器?”
“穆容好歹是穆家大小姐,怎么会被送来冲喜,我看这事确有蹊跷。”
“我听说穆大小姐失踪了好几年,如今回来还带着伤就成亲,确实古怪……”
“谁不知道穆家主最恨这位大小姐,私逃害死了亲娘,准不是好东西。”
……
周围议论声不绝于耳,端木磊怒极,“一派胡言,来人,伺候穆大小姐完婚。”
瞬间,无数弟子从门外涌入,将两人团团围住,端木家应是早有准备,围上来的弟子几乎都是锻体巅峰修为,最差的也是锻体中期,宾客们瞬间噤若寒蝉,退到了角落。
“谁敢?”
看着不断逼近的弟子,裴容手上用力,簪子直接刺进了端木顺皮肉,虽未出血,却也十分吓人。
端木顺吃痛,反手握住裴容的手开始扭动,裴容立马想要制住他,却发现他胡乱的抓她并不是在挣扎,反倒是暗中带着她将金簪又扎入几分,血一下飙出,她微一愣,端木顺虚弱开口,“爹,救救顺儿,咳,顺儿……还不想死。”
端木磊立刻抬手示意弟子住手,“只要你放了顺儿,我就绝不追究今日一切,你还是我的儿媳。”
说话间,端木顺的视线几不可见地向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那里靠近门口,站着端木克,她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帮她,赶忙挟持着他往那个方向退去。
“你让他们都让开,”裴容狠心转了下金簪,再度试图往那个方向退。
“啊,爹,顺儿好疼。”端木顺痛呼出声,一副窝囊怕死样。
端木磊眉头登时皱起,挥开弟子,负手上前,“都给我退开。”
那些弟子迅速散开,门口就在不到五步远,裴容挟持着端木顺小心后退,一边谨慎打量着端木磊,心里默默估算着步数。
他背着手不知是不是在酝酿灵力,但好在,门口就在身后了。
五步,四步,三步……
快了,马上就到门口了,裴容死死盯着端木磊,一瞬也不敢松懈,紧张的额头浮起一层薄汗。
最后一步了,她谨慎地向后挪动,小心攥紧金簪,生怕因掌心的汗而手滑。
叮。
一阵钻心的痛猝不及防地自右肩蔓延开,她的手瞬间麻木,金簪坠地,清脆的声音将她的心打落谷底。
端木磊一把拉开端木顺,弟子们层层将裴容围在了中央,她喘着粗气看向身后,端木克的手被血染的通红,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一瞬间,裴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自嘲出声,“哈哈哈哈。”
就差半步,就差半步。
她没指望自己能逃走,可没想到掐灭她希望的会是前天来救她走的人,是她太蠢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幻想他会帮她。
“送大公子回去歇息,克儿代为完婚,去,伺候穆大小姐拜堂。”
端木磊冷冷发号施令,一帮弟子蜂拥着上前想要按住裴容。
裴容垂眸看向脚边的金簪,反正经过这一闹她是活不过明天了,也不知她死了尸体还有没有用。
她蹲下去捞金簪,却是一空,金簪不见了,她竟然到了院子中。
还没等她疑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呦,这是撞上喜事儿了,我这个路过的应该也可以来讨杯喜酒喝喝吧?”
裴容惊喜地回头看去,院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谢今华带着半面青色面具,面具上是花瓣的纹路,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她一袭杏黄色衣裙屈腿坐在墙上,一派悠闲模样,身旁还站着一蓝衣男子,同样带着青色面具,正平静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