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这午夜时分,七千里之外的儋州城欧阳家。
儋州城依山而建,占地超千亩的欧阳家玄武庄,便在两山环抱之中。
此时在欧阳家家主欧阳郁非一间密室中,坐着两人,站着两人。
正中而坐的自然是欧阳郁非,一身锦衣玉袍,富贵如龙,长相看起来竟与千机门主欧阳逍遥有几分相似,但年纪更大一些,也更威严霸气。
下首坐着的,全身笼罩在黑幕中,正是去过蝴蝶谷的那位黑幕女人。
而站着的俩人,一个面容清瘦、满脸皱褶的老者,僧人打扮,正是朱七。
另一人看起来已三十好几,仍是丰神俊逸,煞是风流倜傥。
此时站在欧阳郁非身前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牧烔,那晚取酒倒酒之人便是你,你还有何话要说?”
欧阳郁非语气平静,但别含一股威逼之势。
欧阳牧烔内心挣扎良久,终于扑通跪倒,眼泪纵横看着欧阳郁非道:“爹,我错了!是我下毒,是我下毒害了傅首座……爹,牧烔当时年少无知,受奸人指使,事后得知傅首座遇害,牧烔也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欧阳郁非看欧阳牧烔跪下便有些痛苦般闭上了双眼,此时听他狡辩,忍不住睁开眼打断道:“受了何人指使?”
“温彦博!温兴荡的侄子,现任温家家主温彦卿的四弟。牧烔当年与他江湖结交,云游四方,关系甚好,没想到他狼子野心,结交牧烔竟是别有所图。”
“那焚经散便是他交予你手?”
欧阳牧烔低头呐呐道:“他说想见识一下傅首座八重中阶修为是否如传闻中百毒不侵,牧烔受他蛊惑,便也想看看。他开始交给我的并非焚经散,牧烔也偷偷找家中老仆试过,六重修为便能将毒排出,牧烔想来,对傅首座应该也无关大碍。谁知……谁知临到事前,看起来一样的毒药竟变成了焚经散……”
欧阳郁非再次闭上了双眼,脸上肌肉抽搐,内心似做挣扎。
不等欧阳牧烔说完,欧阳郁非眼睛仍然闭着,却是突然一掌击打在欧阳牧烔胸口。
这一掌无声无息,却是刚猛无比,欧阳牧烔胸口塌陷,人已飞了出去。
别说朱七,便是黑幕女子也没想到欧阳郁非竟突然出手击杀亲生儿子,即便想阻止也是来不及。
黑幕女子倏然起身,已到欧阳牧烔身前,伸手一探,欧阳牧烔五脏俱碎,已是气绝!
欧阳郁非闭着的双眼已是流下两行清泪,嘴里喃喃道:“生儿不屑,郁非对不起傅弟,更对不起傅家三百二十七口活生生的性命。”
黑幕女子呐呐无言。
朱七已是老泪纵横。
欧阳郁非是欧阳家公认最聪明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深思熟虑,滴水不漏。
吐刚茹柔,正是他精明而务实的风格得以延续千年富贵的秘诀之一……也不难想象,他这种能亲手击毙亲儿子的人,基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欧阳郁非一生精明,家教甚严,没想到在兄弟和道义之间,竟被亲生儿子捅了一刀。
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内心竟有遁世之感。
但他是欧阳家的终极决策人,欧阳家的二代精英组成的家族议事机构大家各司其职,运转有序,可一旦他离开,议事机构存在,但终极决策人没有了,换谁来,他的控制力和压迫力都有所不足。
这样一来,欧阳家不可避免的要二次洗牌,家族动荡,根基受损。
即便最终完成整合,开启真正的新时代又谈何容易?
欧阳郁非内心思绪万千,再想到柳家这个老对手正悄悄与温家结盟,欧阳家将面临更大的挑战,转念之间,睁开眼已是一扫颓废之态,神情恢复如初。
“黎伯——”
欧阳郁非一声轻唤,门外已闪身而进一位青衣老者,连六重中阶修为的朱七也暗自一凛,感觉遇到了生平劲敌,自己甚至稍有不如。
欧阳郁非一脸平静道:“把牧烔的尸体处理了,对外宣称,他有事外出。”
黎伯稍一点头,提起欧阳牧烔尸身便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