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金与王昶的指挥下,魏军攻势愈发癫狂,全然不顾士卒的生死,一波又一波地朝着姜维的防线汹涌扑去。
每一轮冲击,都伴随着士卒们的惨叫与怒吼,鲜血在谷地里肆意横流,渐渐汇聚成一汪汪可怖的血泊。
姜维这边,箭矢如骤雨般倾泻而出,起初还能勉强挡住魏军的疯狂进击,可随着箭囊见底,箭矢彻底用完,残酷的肉搏近战无可避免地拉开了帷幕。
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刀矛,寒光闪烁间,皆是生死相搏。
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来回回荡。
中虎步兵虽奋力抵抗,但在魏军这不要命的强攻之下,阵形渐渐开始松动,难以维持稳固。
姜维心急如焚,在阵中来回奔走,鼓舞士气。
直喊到声音沙哑。
惨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色渐亮,熹微的晨光洒在满是鲜血与尸首的战场上,更添几分悲凉与肃杀。
就在姜维苦苦支撑之时,远方隐隐传来沉闷的鼓声,那是司马懿又有援兵抵达的信号。
随着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若重锤砸在蜀军将士的心头。
梁绪浑身浴血,铠甲破碎,一路踉跄着朝姜维奔来。
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根本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往日的从容早已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姜维身旁,梁绪大口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且急切:“伯约,敌军援兵已至,咱们……咱们要撤了!”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疲惫。
“可,已经汇报长史,并没有收到长史的撤退之令!”
姜维厉声说道。
梁绪上前一步,靠近姜维,压低声音道:“伯约,我知道你不怕死,某也不怕死。
讨打叛魏,死就死了!
但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了,杨仪和胡济争权,我们因此而死,某不甘心!
某等只有两千的兵马,抵挡上万的魏兵一日一夜,已经对得起长史之令。”
闻言,姜维眉头紧锁。
梁绪忍不住喝道:“伯约,别忘了某等的约定。
有朝一日,我们还要收复天水郡,打到雒阳城,让那些魏狗知道抛弃某等,是多么错误的选择!”
姜维闭上双眼,道:“你带大部先撤,我领人死战!”
“伯约,你睁开眼看看,队形都散了,哪里还有大部。
现在魏军疲惫,援兵还在远处,我等撤退还有喘息的机会。
若是等援兵近前,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梁绪激动的抓住姜维的肩膀,大声说道。
姜维被梁绪这一抓,猛地回过神来,他睁眼望向四周,只见原本严整的军阵早已七零八落,士卒们满脸血污与疲惫,或三三两两相互扶持着,或独自蹒跚奔走,确实已没了所谓的“大部”。
刺鼻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让人几欲作呕。
远处,魏军的援兵正裹挟着滚滚烟尘,逐渐逼近,沉闷的马蹄声如同催命鼓点。
姜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满心不甘,但他深知梁绪所言句句属实,当下再无迟疑,猛地一挥手:“走!快撤!”
众人闻声,忙朝着后方奔去。
姜维与梁绪并辔疾驰,一边留意着身后追兵的动静,一边催促着士卒加快脚步。
牛金与王昶哪肯罢休,当下率部一路追击,牛金更是一马当先。
眼看到了栈道附近,姜维本想效仿赵云,放火烧毁栈道,借此阻拦魏军追击。
可魏军攻势太猛,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只能继续奔走。
牛金打马奔至栈道前,并未在意,而是继续追击。
王昶随后赶到,见此情形顿时大喜过望。
他一眼就瞧见不少栈道都是新近搭设的,旁边还留着原先栈道被烧毁的黑漆漆痕迹。
这极有可能是蜀军内乱的关键线索,连忙让身旁的传令兵传讯给后方的司马懿。
司马懿收到消息,立刻催动胯下战马,带着一队精锐骑卒疾驰而来。
抵达栈道处,他翻身下马,踱步上前,看着眼前烧毁的旧栈道,以及旁边仓促新建的栈道,不禁捻着胡须,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开口道:“看来蜀军内讧已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想必是胡济进攻魏延却不顺利,而后为防杨仪等人追击,导致被两边夹击,索性断了他们的后路。
可那杨仪又怎会坐以待毙。
必定是令姜维在此断后,自己则带着人发疯似的抢修栈道,而且肯定是日夜不停、疲惫不堪啊。”
想到此处,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决绝,当下不再犹豫,猛地一挥手臂,高声下令:“全军加速追击,莫要错失这大好战机!”
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有一丝谨慎可言。
旁边一人疑惑道:“大将军今日,不同以往啊!”
“哈哈哈哈!”
司马懿仰天长笑,“局势不明,谨慎慢行。
局势明了,动如雷霆!
这才是我司马仲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