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房间很暗,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20点15分。自己睡了整整六个小时。
她沉浸在刚才的经历中,躺在沙发上迟迟不想起来。
太神奇了!怪不得钟子晨会选择自杀。即便是死在这样的梦里,也是幸福的!更何况他认为,死亡是意识脱离这个世界的躯体,留在那个世界上的唯一选择。如果真是那样,有几个人还会犹豫呢!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要立刻把这个想法告诉楚良。
杜鹃起身打开灯,拨通了楚良的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杜鹃又打了两遍,结果还是一样。
这个时间楚良是绝不会睡觉的,难道他和杜宾喝酒喝多了?
想到这儿她翻出了杜宾的手机号,没等她拨出去,一种预感让她的心一沉。
杜鹃手里攥着楚良家里的钥匙跑到楚良家楼下。这把钥匙是两年前她向楚良要的。说是为了方便给他打扫房间,其实是怕刚刚失去母亲的楚良想不开。自己可以随时监视他的情况。
三楼的那个窗口没有亮灯。她跑进楼道,跑上三楼。过度的紧张让她手上的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她双手握着钥匙才稳住了颤抖的手。
几乎和房门打开的同时,杜鹃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虽然她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身子抖得像筛糠。
楚良的身体歪倒在沙发上,双腿和一只手臂垂在沙发下面,头别扭的歪着。无论是身体的姿势还是面部表情,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
杜鹃吓得不敢靠前试探,生怕结果被自己猜中。
在门口呆立了几秒钟,她还是鼓起勇气向楚良躺着的沙发走过去。
杜鹃心情忐忑地来到楚良身边,蹲下身,正要把手伸到楚良的颈动脉上,忽然发现楚良的鼻翼微微动了一下。
这家伙在呼吸!
杜鹃的眼泪簌簌从脸颊滚落,她嘴里喊着;
王八蛋!你吓死我了!
她双手抓住楚良的衣领不停地摇晃,可任她怎么用力摇晃,楚良依旧毫无反应地睡着。就连呼吸的节奏都没被打乱。
杜鹃明白了,这家伙虽然没自杀,但也和自己刚才一样,尝试了那种胶囊。
她把楚良平放在沙发上,回身关好了房门。看着睡的像死狗一样的楚良,心中骂道;
你个蠢货!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这下好了,就剩一组胶囊了!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没和他商量吗!
想到这儿,杜鹃苦笑了一下。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楚良身边,把手搭在楚良的手腕上查看他的心率。
楚良的心率平稳,脉搏有力,心速却非常缓慢。
杜鹃单手分开他的眼皮,楚良扩散的瞳孔吓了她一跳。她打开手机的手电,对着楚良的眼球照射,他的瞳孔竟然对强光没有反应。
这就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个念头让杜鹃感到毛骨悚然。
两个半小时以后,躺在沙发上的楚良猛然睁开眼睛。他被坐在身边直愣愣看着自己的杜鹃吓了一跳。他连忙坐起身。
你!你在这儿干嘛?
楚良边揉着肩膀边说。
杜鹃往前凑了凑问楚良;
吓着你了?说!你干嘛去了?
楚良避开她凌厉的目光,往后挪了挪身子说;
我让你二哥灌多了,回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哪儿也没去呀!
说完他从沙发上抽身站起来,去冰箱拿了瓶可乐,打开喝了一口回身对杜鹃说;
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你不能这样拿着钥匙开门就进来啊!吓我一跳不说,你说你进来的时候,正巧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杜鹃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楚良故作镇定的表演。等他说完了,用命令的口气说;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楚良无奈,坐回到沙发上。
杜鹃看着他,轻声问;
你过去了?
楚良点点头。
杜鹃饶有兴致地接着问;
给我讲讲,都遇见了什么?
楚良看着她,想起了刚才遇见她梳俩辫子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杜鹃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楚良止住了笑。
我看见你了!梳俩小辫儿,可爱极了!
杜鹃白了他一眼说;
继续!
你二哥,我妈,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
楚良干脆地回答。
就没去看看你的梦中情人?
杜鹃问的不怀好意。
你这就没劲了!我见谁不见谁非要向你汇报!
楚良明显有些生气了。
杜鹃知道自己的这句玩笑大概开过了。她觉得刚才自己的问话有些强势,本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不成想触动了楚良的逆鳞。他的这个秘密还是杜宾告诉杜鹃的,其实杜宾本人也是猜测出来的。
楚良把自己的这个秘密视作是一种软弱,今天杜鹃是第一个当面拆穿他的人。这件事他不想否认,但也没有勇气承认。于是就假扮恼怒,以防杜鹃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我开玩笑都开不好!其实我就是对你服用胶囊后的经历感到好奇!
听杜鹃这么一说,楚良立刻来了兴致。
钟子晨和王家驹说的没错!那是个真实的世界!这么说不恰当,那就是我们过去的世界!如果能留在那里,就会开启不一样的人生!我就能阻止我爸爸和大哥的悲剧发生!我的母亲没有这两次打击,或许就不会罹患绝症!
楚良说到这里情绪激动,他站起身背对着杜鹃,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泪光。
杜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是啊!命运对他是如此的不公!他七岁那年,父亲在抓捕毒贩的过程中牺牲。大哥楚乔为他裆下了犯罪分子射来的子弹。他自己也在那次鲁莽的行动中差点没了命。李阿姨受到失去大儿子的打击后,不到两年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如今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成家!即便钟子晨的做法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的概率,他也应该以命相试!
你去吧!我支持你!
杜鹃的话打断了楚良的思绪,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看着杜鹃。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支持你!
听到杜鹃说了第二遍,楚良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心中的阴霾瞬间散去。人一下兴奋起来。他坐回沙发,忘乎所以地拉着杜鹃的手说;
正好还有两组胶囊,我们一起过去,也好在那里做个伴儿。你也会让江姨的悲剧不要发生!
杜鹃摇摇头。
我和你不同,我在这里有爸爸和两个哥哥。只要我愿意,他们随时都会接纳我!
楚良失落的放开杜鹃得手,随即说道;
我走之前,一定要亲眼看着你和家人和好!
五天后的下午,西湖边的一栋豪宅里,天时集团董事长杜时钟,在厨房里亲自指导厨师准备晚宴。
他耐心地对厨师讲解每一道菜的要求。这让为他服务多年,一向认为杜总对膳食不怎么挑剔的老厨师感到有些紧张。
从厨房出来,杜时钟又带着管家重新巡视了一遍大小会客厅,餐厅,以及客房的布置。以确保没有什么会犯了女儿的忌。
晚上六点,一辆奔驰商务车开进庭院,停在别墅门廊前。杜宾从副驾下车,亲自打开了商务车的中门。
杜鹃和楚良从车上下来,杜宾陪着他们走进别墅。
杜时钟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大厅中央,见他们仨进来后立刻迎了上去,直奔走在中间的杜鹃。
父女相见的那一刻,杜时钟眼含热泪,声音颤抖的喊出女儿的乳名;
娟儿!
这些年,这个乳名杜鹃也曾在大哥二哥口中听过。但从父亲杜时钟的口中喊出来,才是真正的原汁原味。曾几何时,这个声音代表着如山的父爱。代表着幸福的娇惯。只此一声,杜鹃心中那块冰冻了数年的坚冰便瞬间融化了。她极力想克制自己,可口中喊出“爸爸”的同时,还是投向了杜时钟张开的双臂。
楚良站在杜宾身边,看着这对父女冰释前嫌,心中感慨。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已经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还不忘侧脸看了眼杜宾的表情,只见这小子那张英俊的脸,已经被激动和幸福扭曲的有些变形了。他瞥见楚良在偷看自己,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那动作和幼儿园时一模一样。
杜时钟稳定好心绪,面带微笑的看着楚良。他一只手拉着女儿,另一只手向楚良招了招。
他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但清瘦笔直的身板和白皙的皮肤使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的多。
楚良走过去,双手握住杜时钟伸来的手说;
杜叔叔好!
杜时钟松开拉着女儿的手,搭在楚良的手上用力摇了摇。两人松开手后,杜时钟好像觉得刚才的举动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又张开双臂,拥抱了楚良。分开后还在楚良健硕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这才反身拉着女儿走向餐厅。整个过程没和楚良说一句话。
楚良看着被冷落的杜宾耸了耸肩。杜宾陪着他,跟在这对父女身后进了餐厅。
餐桌前,杜时钟拉着杜鹃和楚良坐在自己的左右。杜宾刚要挨着妹妹坐下,被杜时钟一个眼神指挥到了楚良这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