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五闻言一愣,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想到县令会知道他名字,还有事问他。
他紧张地答道:“属下只知那里曾住着一个跛脚汉。”
“此人以前在凶肆的一间叫做瑞祥铺子里做扎纸,此人手艺好,会剪会糊还会画,那时属下爷爷离世就是请了他来家里,扎了好些大件儿,什么纸马、摇钱树、金童玉女....”
“除了人古怪些,做得东西很好,大概是六年前,我舅爷病故,原本是打算请那人的,但他没了踪迹,我们也就换了铺子,那人好像是姓董。”
衙役尽可能详细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不知不觉间,已跟着洛明川走到隔壁宅子前。
他一抬头就看到墙壁上挂着块不甚清晰的木牌,上书一个“八”字。
他正分辨后面的字时,听到姜宴清下令:“上前敲门。”
名为小五的衙役神情一凛,连忙领命上前叩门,“家主可在?”
“咚,咚咚..”
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门内却毫无动静。
洛明川沉声下令,“破门,一墙之隔有命案,此宅却无人应声,院中之人或许也遇到祸事。”
“是!”
衙役迅速撞开木门,门栓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姜至刚扫了一眼,杜鸾就晃过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一脚将那门栓踢到了角落里。
门被撞开,洛明川大步入内,在门口抬手拦住众人,吩咐道:“留几人守在门口,搜宅时不可乱闯,以免损坏宅内物品。杜鸾,你跟本官走。”
姜至想了想,也提步跟了进去。
她着实没想到姜宴清竟用了一招明修栈道。
这法子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粗糙,但他被各家监视,如此简单的招数反倒不会引人怀疑。
谁会想到,他是为了查隔壁院落而大动干戈呢。
方才那死者,她上前一查就知其死于疾病,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谋杀。
她倒是怀疑,死者是姜宴清从乱葬岗拖来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禀大人,宅子里没人,也没发现任何尸身。”有衙役来报。
这倒是怪了,门分明是朝内插着的,姜至疑惑地看向洛明川。
洛明川面色沉静,向院内扫了一眼,下令道:“四人一队,将周围住户全部搜查一遍,有避而不从者,破门搜宅!”
“是!”
洛明川又侧头看向杜鸾,叮嘱道:“仔细查看宅中痕迹,不要有丝毫遗漏。”
杜鸾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背着一个硕大的破袋子往宅内走去。
得了命令的衙役没有丝毫犹疑,他们快速离开院子到街坊查询。
姜至看了眼衙役身上的服制,正是前两日招募来的新人。
难怪如此听话,若是那些油滑的老衙役,碰上这般麻烦的差事,定会推推嚷嚷。
姜至跟着洛明川在院内走了一大圈。
两进的宅院,格局与发现死尸的院子一样。
但这里一砖一瓦极有规章,棱角分明,冷厉刻板,透着股肃杀之气,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布局过,原主人性格必定是果断严苛之人。
杜鸾摆弄着一些小工具,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认认真真地开始了搜查。
那些生锈的锁头在他手里就是块废铁,三两下便卸了下去。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散出一股腐朽而陈旧的气味,他脸上蒙了块布就钻了进去。
宅子尘封多年,处处透着荒芜冷清。
但在墙角处却长着一颗极其茂盛的桂树。
那树合抱粗细,树高两丈有余,蓬径两丈,地上三尺开始分叉,延伸至隔壁院落。
枝繁叶茂,花香浓郁,应该有十几年树龄,它的繁茂与这荒宅格格不入。
“今年有人修剪过。”
姜至摸着树枝顶端整齐的切口,喃喃自语了一句。
她蹲在树根处捻起一撮土闻了闻,又说:“这么重的酒味,这得撒了几十坛吧。”
“珍藏二十载的宜香春,味道醇厚绵长,是宜城周记酒庄的存货,用来施肥着实可惜了。”
姜至站起身,就见杜鸾蹲在树的另一侧,正拿着一个小巧的铲子挖来挖去。
而原本在她身后的洛明川则在远处和一个衙役说着什么。
她目光沉沉地盯着杜鸾,此人依旧神采奕奕。
五年牢狱在他身上未留下一丝痕迹,依旧有种永昌人身上寻不到的酒脱肆意。
难怪表姐对其一往情深,迷失自我。
只是不知,她当年死在此人手中,还连累母亲与弟弟,皆无辜送命,是否会后悔招惹这么一个冷血恶徒。
此时日头太足,树荫下要舒爽很多。
姜至往杜鸾身旁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施肥?杜鸾,你当我是表姐那蠢人,随你两句瞎话就信以为真,此树繁茂异常,底下指不定埋了什么东西。”
“沈仵作这多疑的毛病倒是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