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多的是抢走外室的子女,并将她们赶出宅院,任凭那些女子自生自灭。
洛明川没有说话,转身往巷外走去。
他刚踏出去,就看到姜诚带着四个人快速赶来。
姜诚对洛明川分外尊崇,上前一步禀报道:“芙蓉道旁的沟渠中发现了邱主簿尸身,是王家的王惜姑娘发现后,往衙门送了信,咱们的人已经将那一片围起来了。”
洛明川点点头,随后指了一下邱少隐外室的那处宅院,吩咐道:“沈诚,你去雇一辆马车来,带两人将邱夫人他们安全送回邱家。”
姜诚称是,只擦肩而过是看了姜至一眼,随后便大步离去,行事十分爽利。
姜至暗暗点头,嘴角才刚挂起笑意,就听到姜宴清说:“姜诚有勇有谋是可塑之才,若想从军,本官可举荐他至西南驻军高将军帐下。”
姜至看向洛明川,一时分不清他这话是真是假。
迟疑片刻后,她才婉拒道:“多谢大人抬举,战场上刀剑无眼,姜诚性子又急躁,上阵杀敌无异于送命。我沈家就是无名小户,兄妹几个安稳度日便足矣,实在没想过封王拜相。”
“私心误人。”
洛明川淡淡的丢了一句话,转身继续往外走。
无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返回,正坐在车辕上闭目休憩,听到动静便催马靠近。
姜至上车后往前挪了挪,问道:“大人,是姜诚和您说了什么吗?”
洛明川撩起车窗帘向外看了一眼随后看着她说:“蜀中驻军的高家军在募兵,姜诚向无奇打听此事,你虽为长姐,不该独断。”
姜至皱眉,她没想到姜诚竟然对洛明川这般信任,还瞒着自己打听从军的事。
“衙役很好,不必离家,他们的事也不危险,还能赚些雇银,我在衙门为仵作亦能照拂一二,我也是为他打算。”
“衙役,未流之职,比仵作还不如,毫无前途。你既是为他好,便要仔细斟酌。”洛明川说完便向后靠着车壁。
姜至并不想多谈此事。
姜诚年纪渐长,越来越有主张,他能瞒着自己去衙门做事,就能瞒着她再跑去从军。
高家军是一支精锐之师,从祖上起便是护国之军。
现在的首领是高家的第三子,在蜀中驻守多年,名声赫赫。
有此军驻守,外域和南诏才能安分多年。
若真能去立些功劳,或许也能做个小将。
但,更多的人只会成为马前卒,一将功成万骨枯,她舍不得弟弟拿命去搏那些名利。
而且,她也猜不透洛明川的做派。
他似乎对姜诚十分看重,即便只是个新衙役,他还是会给他委派很重的事。
他看起来对他们姐弟十分看重,但到底是不是真如表面这般,她又不敢肯定。
她很怕这又是陷阱。
过了一会儿,姜至忍不住又说道:“此事民女会和沈城商议,若他执意要去,家中是不会阻拦他的。”
洛明川闭着眼淡声道:“此事不急,你们商议后告知无奇便可。”
姜至点点头,没有再出声打扰。
车窗帘被拉起一条缝隙,日光悄然钻入一缕,尽数落在洛明川的脸上,将他眼底的暗青照的越发明显。
直到此时,姜至才猛然想起来,姜宴清自打入永昌以来就没过什么消停日子。
除了初见时的那次伏杀外,不知道是否还受到过别的暗害。
尤其这半月,他好像未曾好生休息过。
这府衙里。但凡她探头往斜对面的屋子望去,洛明川永远在伏案书写亦或是翻查文书,烛火整夜不息。
?????
他是真的累了吧。
强龙难压地头蛇,纵然他已万般小心千般算计,依旧有难以掌控的事。
谁也想不到,邱少隐会在这个时候被杀,死在鹿鸣宴的前一日。
姜至的目光在洛明川眉间的褶皱上停留了许久,缓缓移开。
她将呼吸放缓,伸手在怀中摸了摸,忽然碰到一点东西。
她小心地抽出来,绢帕中包着一小撮茶叶,散发出茶和果混合的一股清香之气。
她盯着这些东西,犹豫要不要和洛明川说邱少隐赴宴前曾撒谎。
“五年前,南诏福恩寺方丈圆寂,自此,再无人擅制长洱茶,而后没过多久,古茶林被焚毁,此茶便消失了,南诏相继制出数十种新茶,皆不及古茶树。”
“南诏距永昌路途遥遥,长洱茶十分走俏,早早便会被各地商客定下,所以永昌茶市上从未流通此茶。邱主簿手上的茶,应是茶商孝敬,他倒是慷慨,竟随手便赠你一罐。”
姜至直起身,见姜宴清已经醒来,正一手撑着头望向她手中的茶梗。
她将绢帕放在小几上。
纵然只有两人,她还是压低声音道:“大人,民女从未向邱主簿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