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之中有一片被压过的痕迹,应该就是邱少隐和凶手缠斗以及被砍头的地方。
但她除了在树下发现了几处血迹外,并没有发现刀痕或是打斗痕迹。
“尸身上并未发现外力攻击伤,比如拳、击打或是踢伤,都没有。所以,他应该是被马甩罗在地,而且他的衣衫鞋袜上,没有路上的泥污痕和石子划痕.….”
“可见,当时并未摔在路上,而是摔入草丛。基于这些证据,推测凶手应是埋伏于某处,先攻击马匹,待邱主簿摔下马后,砍下了他的头颅。”
洛明川接话道:“亥时过后,芙蓉道只有邱少隐一人骑马经过。”
见他这般笃定,姜至便知道,定然是芙蓉巷给了消息。
看来芙蓉道看似没人管束,由着外人通过,但暗地里还是派人盯着的。
她想了想,疑惑道:“亥时?邱主簿子时才从清风阁出来..所难道,区手一直藏匿于此?”
“那凶手怎么知道邱主簿必走这条路的?但凡邱主簿留宿外室家中,他这一晚就白等了。”
所以,凶手要么是对邱少隐的习惯了如指掌,要么就是精心谋划了这一切。
正思索间,洛明川忽然说:“邱主簿坐林府马车赴宴,离开时从清风阁租借了一匹马。”
他还没说完,沈缨便知道他的意思。
俗话说“老马识途”。
既然周围没有马的尸体,那么,极有可能是回了清风阁。
马身上的伤和血迹也会是案子的证据。
“有血迹。”
蹲在树丛里的杜鸾将那只赤龙蛊虫收回香熏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露水。
他拿着朱砂笔在树干上画了个圈,随后指着地上、草丛处做下的记号。
他疑惑道:“这血迹着实奇怪。你们先看血迹,从路中间一路滴到树丛下,最后落入沟渠。”
“这棵树上的树干上有一些,被雨水冲刷过,但血量是最多的。所以,区手下手的地方应该是这附近,但,若这里是凶手落刀处,树上和草中为何不见刀痕?”
杜鸾从县尉腰间抽出刀,在发现血迹的一棵大树前比划了几下。
不论如何发力,都会碰到树干、枝条以及低矮的灌木丛。
但事实上,他们确实没看到刀痕。
要么是位置不对,要么是凶手刀法极其精准。
“更奇怪的是,我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脚印,仅有的这些压痕和血迹,都来自邱少隐。”
他皱眉说完,又从匣子里取出两株带刺的植物。
杜鸾从上面揪下来一撮灰色的软毛:“伴着血迹,我发现了几簇绒毛,瞧着像狗颈部的绒毛。”
姜至看着那毛,即刻便想到了邱少隐头发上沾到的那兽类唾液的味道。
是偶然吗?
还是凶手杀人时还带着狗?
还是恰好有狗在附近,才啃咬的头颅?
杜鸾将那些东西分别收在不同的小盒子里,思索片刻后对立在路边的洛明川说:“若我猜的不错,这里就是凶手动手的地方。”
“迹虽然被雨水冲刷了不少,但血水渗透的很深。其余地方,血迹多呈滴落状,最后是沟渠,沟渠中的血最多,显然凶手在将尸身抛至沟渠后便离开了。”
“可你方才说丛林中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从路边至沟渠相隔五十余步,凶手如何抛尸?扛?拖?除非他飞过去,不然,总会留下脚痕的。”姜至否定了杜鸾的推测。
她又将验头颅时发现的齿痕告诉杜鸾,“假设邱主簿从马上摔入沟渠旁侧,而凶手从另一侧过来,杀人后,他再操纵犬类叼着头颅…”
杜鸾看了姜宴清一眼,抚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后点点头,“倒是比我说的合理,只是血迹不对,狗叼走头颅,为何没有滴落的血迹?哪怕是一滴,可你看,这一段根本就没有。”
“那这凶手也真是讲究。”王惜一直跟前跟后,闻言插声道:“杀人还带着狗,难道是怕脏了手?”
姜至闻言认真想了想,又说道:“我倒是听过这么一个案子,有一嗜杀凶犯,似有些怪癖,杀人时常带一黑猫,取人眼喂猫。杀人犯极凶残,四处作案,后被沈州府县尉布了大网抓获,十年内残杀八人。或许这个凶手也有此好,譬如,纵犬提头。”
可是,若这般推论,似乎又和灭口之说相去甚远。
她能想到的,洛明川自然也能想到。
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树木,“杀人者并不以杀人为乐,不会做这些多余之事,多一步,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险。既然能一击取人头颅,又何必驱使犬类。”
这就是此案相悖的地方,一刀砍头,不但身手极好,也说明杀人者做事果断狠厉。
实在不像会因为嫌脏亦或是怪癖,而要操纵一只犬行区。
“可有机关暗器?”洛明川指了几个方位。
无奇跃上树干、石灯柱以及路边那巨石碑周围都查看了一遍。
杜鸾则在地下查看是否埋了什么暗器。
大约一炷香后,两人过来皆摇头。
无奇说:“不可能,此处是弯道,是整条道路最狭窄的地方,两边树木密集,并不适合布机关。唯有几处勉强可行,但属下细看过,并没有布置过机关的痕迹。”
说完他又顿了顿,“属下带人来时,邱夫人带着公子和姑娘正好在附近,邱姑娘砍了一捆柴,还在此处猎兔,倒是留下一些刀箭痕迹。”
一想到邱家那位姑娘,他们都没有太在意。
一个痴傻儿,怕是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
先前碰到邱夫人,她也没有隐瞒几人是从何处来的。
拓印碑刻的墨迹还没看,一看就是刚刚从芙蓉道走出来。
洛明川听罢点点头,对无奇吩咐道:“去清风阁,找到那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