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
片刻后,吕荣杰仿佛想到了什么,重重叹了口气道:“唉!要我说啊,都怪那点星镇的钟海!好好一座富镇,莫名其妙就丢了!弄得百姓们无家可归!”
张知海一听霎时明白了吕荣杰的话外之音。他缓缓推开两名女子,拿起桌上酒杯猛灌了一口酒,语气有些冷硬:“哼!那钟海无能丢了北边重镇降了那南屏武,致使我靖国边陲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骸骨,如此多的百姓涌向我翠云城。我麾下将士们杀也不是,驱赶也不是。倒是让吕大人费心了!”
吕荣杰一副杞人忧天的表情,肥胖的脸上竟是流出一滴泪水,他悲呼道:“我翠云城中百姓众多,早已没有可容纳数万百姓的地方。若是离国大军袭来,我等尚且可以据城而守,可怜那些逃难而来的百姓刚刚逃离离国贼子的屠刀又要面对那些无情的刀锋!”
张知海也是一叹,将手中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低着头看着酒杯,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唉!王上下令让我翠云城接纳流民百姓,我这军中早已满员,将士们靠着那微薄的军饷勉强能维持一些战斗力,教我如何能接纳如此数量的百姓!”
一时间,二人有些沉默,他们身旁的女子都很自觉的坐在一旁不发出声响,屏风另一头古琴的声音也停止了。
吕荣杰看了看窗外,透过秋日温暖的阳光看去,翠云湖上波光粼粼,倒映着一片片有些泛黄的绿植。耳畔传来沿湖大道上商贩的吆喝声,马蹄清脆的嘀嗒声。
吕荣杰回过头来,声音平静的问道:“张将军,不知环城工事如何了?”
张知海猛的一抬头,眼中迸射出亮光:“吕大人有所不知,自十日前本将军收到消息后便令翠云城的将士们日夜不停开掘护城河,在城外数里处砍伐树木搭建狼烟道,奈何人手不足收效甚微。不知吕大人有何高见?”
吕荣杰拿起酒杯淡淡喝了一口酒,平静道:“若是能让城外百姓自愿为将军分忧,为翠云城建造防御工事该是何等幸事啊!张将军,你说呢?”
张知海淡淡笑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道:“吕大人所言极是,可这两万百姓吃喝都不是一笔小数目。翠云城的将士们曾向我谏言愿意拿出一些军饷供养百姓,可这勉强只够一万百姓每日一餐清汤寡水,如何能够啊?”
吕荣杰端起酒杯笑容满面道:“张将军麾下将士们真是仁心仁德,本官深感佩服!不然这样,我代翠云城百姓官员们向将军保证,若是城外难民们愿意为翠云城出一份力,我翠云城上下就算自己饿肚子也要供百姓一顿饭食!”
张知海闻言哈哈大笑,他抬起酒杯道:“吕大人真是爱民如子,本将军惭愧!我代城外难民们敬吕大人一杯,多谢吕大人为他们殚精竭虑谋求生计!”
两只酒杯重重一碰,清冽的酒水泛起朵朵浪花跃出杯中打湿了两只手。豪华的包间里又响起了阵阵古琴之声,混合着男人的大笑,女人的娇嗔谱写成一张让人遐想不已的乐章。
远离城墙难民扎堆的地方,一间间临时搭建的草棚排列整齐错落有致,像是精心规划过一般。
当间的一间略微宽敞的草棚内,茅草做成的床铺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双眼无神的少年,他不会动,不会说话,甚至连眼睛都充满了死寂。
床榻边,孟道陵和褚山两人叹着气,看着那少年。褚山手中还端着一碗米粥,米粥有些凉了,他一勺一勺的送进少年的口中。米粥顺着少年嘴角流出,孟道陵用手轻轻拭去,一手轻扶少年喉间帮助少年下咽。
褚山重重叹了口气,将米粥放在一旁,端起一碗早已放凉的白水渡去少年口中。他满脸愁容道:“先生,旬小子如此不吃不喝已经有十日了,在这样下去他会饿死的!”
躺在茅草床上的人正是李旬。原本脸颊饱满肤色健康的他此时面色惨白两颊深陷,呼吸微乎其微。若不是他偶尔抽动一下的手脚证明着人还活着,恐怕是扔在一旁就能被人当做饿死的人了!
十日的时间里,褚山带着众人冲出重重包围,费尽千辛万苦到了这翠云城外,原本五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三百人。可那城门处却把守着层层守军,一步不让阻止着所有难民的进入。孟道陵与守军们说是点星镇败逃的将士,这才被允许带着众人牵马入城。
那城中守将张知海与总领吕荣杰甚至面都没露,随意编了个借口打发了他们。孟道陵与褚山等人迫不得已,卖了所有的马匹换取了一千两黄金与十车粮食和各种物资,若是平时,三百高头大马最少可换取两千两黄金。可迫于无奈,众人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落魄的出了城在这离翠云城三里外的荒地中搭建了临时住所。还好众人武器甲胄都还在,这才能守住这些物资。
这些日子里,孟道陵与褚山轮番交替照顾着李旬。他十天里除了刚开始的两三天,醒来就只是哭泣,蜷缩成一团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到了后来连哭都不会了,休息时独自一人抱着膝盖怔怔出神,最后连动都不会动了,如同一具活着的尸体任由他们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