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是既不敢回头，也不敢吭声，大脑却跟开足马力的马达似的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圆场。

李莲心早在上车前就把众人的牢骚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她压根没放心上，她心里明镜似的，这些学生也就敢背后过过嘴瘾，自己一露面，保准都得乖乖闭嘴。

毕竟在东洲文艺圈这地儿，出身那可重要得很，谁会傻到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没来参加实习的那一百多号人，多半是家里找好下家，有更好去处了。

毕竟绿海在艺术院校里算是垫底的存在，但凡有点门路，谁愿意窝在这儿？

能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的，基本都是没啥背景的，在李莲心眼里，那都是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合格的免费劳动力。

这一批学生里，有几个格外扎眼，一头黄毛的秦寿就是其中之一。

这小子是学校门卫秦大爷的孙子，打小就调皮，跟个逗比似的没个正形，跟他那老实巴交、勤劳能干的爷爷简直是天壤之别。

“同学们，我觉着不应该这样……我们可不能因为老师不在就撒了欢儿，得做到老师在与不在一个样！”秦寿一咬牙，决定装傻充愣，假装没听见李莲心的呵斥，厚着脸皮继续往下说。

“嚯!李阿姨，您啥时候来的呀？我刚瞧着车里太吵，正帮忙维持秩序呢！”秦寿麻溜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满脸堆笑，那无辜的小眼神装得那叫一个像。

王重光在后面瞧着这一幕，差点没憋住笑，嘴角一个劲儿往上扬，拼命忍着才没笑出声。

此刻车厢里的气氛紧张得都能拧出水来，李莲心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秦寿，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在这犀利目光的注视下，秦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心里一个劲儿盼着有人能出来帮自己说句话。

可眼角余光一扫，好家伙，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众人，这会儿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头恨不得埋进地里，没一个敢吱声的。

就在秦寿满心悲凉，觉着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他的好兄弟董超站出来了。

“就是，就是！我作证，秦哥刚才可一直忙着维持秩序呢，李阿姨，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呐！”董超一挺胸膛，满脸仗义，那模样仿佛要跟全世界为敌，就为了给好兄弟撑腰。

秦寿感激涕零地看向董超，董超回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患难见真情的意思。

“秦寿，董超，你俩给我站着！既然不想坐，那就别坐了。”

李莲心气得脸都青了，咬着牙说道，“还有，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在学校得叫职务，什么李阿姨，没大没小的！”

这绿毛董超，是学校另一个门卫董大爷的孙子，跟秦寿那是一丘之貉，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干，跟他那干劲十足的爷爷完全是两个画风。

“好嘞，李植物！”两人异口同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何不对。

王重光这下彻底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在声音不大，李莲心应该没听见。

李莲心又气又好笑，本想狠狠收拾这俩不学无术的家伙杀鸡儆猴，可瞅着他俩那清澈中透着股傻气的眼神，再一想到平日里两位大爷对自己的照顾，心里那股火“噌”地就灭了大半，无奈地摆摆手：“行吧，行吧，你俩坐下，去实习的时候都给我老实点，听明白了没？”

“同学们，接下来开始点名，我念到名字的答‘收到’，清楚没？”

两人刚坐下，立马扭头，恶狠狠地盯着王重光：“小子，你刚笑啥呢？有啥好笑的？”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还想不想在绿海混了？”董超跟着帮腔，那架势仿佛要吃人。

王重光看着眼前这俩精神小伙，嘴角挂着调侃的笑：“哟，我当然知道，二位不就是成年的合格社畜牛马嘛！”

“你……”秦寿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愣是半天没憋出句反驳的话来，只得眼巴巴看向董超。

董超眼珠子一转，梗着脖子，一脸骄傲：“就算是牛马又咋滴？咱这牛马跟别的可不一样！咱心里头有信仰，精神上敢抗争，那可是不一样的牛马！”

“没错，精神抗争那也是抗争！咱就是不一样的牛马！”秦寿立马跟上节奏，大声强调。

“秦寿。”

“收到！”秦寿蹭地一下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

“董超。”

“收到！”董超不甘示弱，也站起身大声回应。

待两人落座，身后幽幽飘来一句：“牛会哞，马会叫，小小牛马，收到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