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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千刀万剐

“八虎”是当年陪着正德帝一起成长,身边最亲近的人。但“八虎”集团的内部却随着刘瑾的一家独大而逐渐分崩离析。因为“八虎”中其他人的请求大多得不到刘瑾的回应,他们发现跟着刘瑾啥好处都捞不到。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等人都开始怨恨刘瑾。

刘瑾喜欢招揽方术之士,有个叫俞日明的人,为了讨好他,信口开河说刘瑾的侄孙刘二汉日后必会大富大贵。兵仗局太监孙和多次送给他去兵器铠甲,两广镇守太监潘午、蔡昭又为他制造弓弩,刘瑾把这些违禁物品都藏在家里。

张永报捷的奏疏送至皇宫,原本打算在八月十五日举行献俘仪式,刘瑾让他推迟日期。张永担心会有变故,于是提前入朝,当月十三日就带着朱寘鐇凯旋京师。朱厚照身着戎服,亲至东安门迎接,并在宫中举行大宴,设酒犒劳张永,刘瑾等人都在一旁侍奉。

到了夜里,刘瑾已离开。张永望了望旁边的马永成,小心翼翼对皇帝上奏说刘瑾辜负皇恩,依仗权势,私下玩弄威权,不断累积矛盾,酿成祸乱,才引发了这么大的变故。幸亏仰仗天地宗庙的神灵护佑,才全部得以平定。而刘瑾心怀叵测,若不赶快将他诛杀,没办法向天下人谢罪。接着列举了刘瑾的十七条罪状。又说安化王朱寘鐇以讨伐刘瑾作为名义,伪造出榜文告示,被边疆守臣收缴并上奏,刘瑾却故意将此事对皇帝隐瞒。

皇帝此时醉醺醺的,但是看到檄文后,酒全醒了,勃然大怒:“刘瑾竟敢负我!”

张永说:“陛下,此事万不能拖延,迟则生变。”马永成等人也在一旁帮腔。于是皇帝下令捉拿刘瑾,把他拘禁在菜厂,并且分别派遣官校查封他在宫内宫外的私人住宅。

翌日晚朝之后,皇帝拿出张永的奏疏给内阁看,将刘瑾降职为奉御,想要把他贬谪到凤阳居住。李阁老一看,这不成啊,此等伤天害理的恶贼,还留在世上浪费粮食作甚?当天就联合六部九卿和言官集体弹劾刘瑾,痛斥刘瑾之罪。李东阳自从做了首辅,一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盼星星、盼月亮,不就等着这一天嘛,杀!必须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您若不信臣所言,可亲自去刘瑾家中,一查便知真假。”李阁老建议。

皇帝于是带着禁卫亲自去抄刘瑾的家,搜得一枚伪造的玉玺、五百块穿宫牌以及衣甲、弓弩、哀衣、玉带等诸多违禁物品。还有他平常所持的扇子,里面竟然藏着两把锋利的匕首。

皇帝一看都懵了,怒不可遏:“这狗奴才果然要谋反!”立即下诏群臣在午门对刘瑾展开廷讯。审讯之日,刑部尚书刘璟战战兢兢,看见刘瑾就跟变成哑巴似的,一个字儿都不敢说。刘瑾此时还狂言:“满朝的公卿大臣,都是出自我门下?谁敢来质问我?”众人一听此言,都吓得畏畏缩缩。眼看鞫讯受阻,大家正在面面相觑之时,有个人勇敢地站了出来,立时浇灭了刘瑾的嚣张气焰。

这个人就是驸马都尉蔡震。这个驸马来头可太大了,他娶了英宗第三女淳安公主为妻,孝宗都得喊他姑父,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姥爷,谁敢惹他?蔡震义正言辞说:“我是皇家的外戚。并非出自你的门下,我来质问你!”说完,立刻就命人上去啪啪扇刘瑾的耳光,把刘瑾打得眼冒金星,眼泪都快下来了,捂着脸骂娘:你质问就质问呗,干嘛动手打我呢?

蔡震高声问他:“公卿大臣都是朝廷任用的,怎么会是由你一个四品太监决定?”一句话问的刘瑾脑子嗡的一下,对呀,怎么会是我决定的?要真是我决定的,不就真成了篡权的大奸佞了嘛?蔡震用眼角蔑视地瞟了刘瑾一眼,“你为什么要私藏铠甲呀?”

刘瑾没了刚才的猖狂,只好答:“都是用来保卫皇上的。”

蔡震又问说:“保护皇上?那为什么藏在私人的宅邸里呢?”刘瑾顿时被怼得无言以对,只能认罪。

蔡震做了一辈子驸马爷,外臣估计都没几个人认识他。今日在廷讯上厉声叱责,怒怼逆贼,名声大振。真是应了那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刑讯结束后,皇帝下诏在闹市将刘瑾处以凌迟极刑。行刑的脔肉数是根据所犯罪的大小来决定,刘瑾罪大恶极,居然被判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当时是命刑部陕西司主事胡远负责监刑。胡远一看这惊人的刀数,吓得腿都发软,跑去问刘璟说:“下官如何当得?”

刘璟想廷讯之时自己也吓得不轻,如今刘瑾已伏法,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言:“勿怕,但去无妨,我让张文麟同你一起。”张文麟是刑部河南主事,跟胡远是同年进士。两个好朋友手拉着手一起去监刑,胡远这才稍稍安心。

九月十三日,张文麟在官衙吃过早饭,有个小吏带着官轿去衙门口接他,然后去西角头监刑。等他到时,刘瑾都已经开始受刑了。第一日要割三百五十七刀,执行的时候,刘瑾胡言乱语,开口大骂那帮通过贿赂他而上位的狗腿子,说这个害他,那个缺德,又说了好多宫闱的秘密,行刑官不得已拿麻核桃塞上了他的嘴。割下来的肉如指甲盖大小,一开始动刀时流了寸许血,再动刀就没血了,因为他自己已经吓破了胆,血都流到小腹之中。每割十刀就要歇一歇,还得向观众大声一吆喝。刘瑾疼得受不了,可是嘴巴被堵,想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刀从自己身上一片一片地往下剔肉。

晚上刘瑾被押至顺天府的宛平县牢房,给他松了松绑,这个浑身是伤的家伙居然还有胃口喝了两碗稀饭,不得不佩服真是个狠人。张文麟见后感叹,恐怕只有谋逆之人才会有如此强大的内心。

翌日又割了几十刀,刘瑾就咽气了。但是刀数不够,行刑仍然继续。这个在朝堂内外作威作福了五年的“立皇帝”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到了第三日,割的就剩一副骨架子了,刽子手正在清内脏,皇帝下了圣旨,可以继续锉尸,但免予枭首。张文麟接着命人张贴刘瑾的罪状以及处决情况的图文,告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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