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自己做的好事还不承认！”他见我对他怒目直视，反而有恃无恐：“怎么？既然有胆子做，还怕我说不成？”

这个王八蛋，信口开河乱诬陷，真想狠狠揍他一顿。我把手伸进袖中，握住了鞭子。我的病刚好，真要动起手来，不会打不过他吧？不可能，他跟我同年，大家都是花甲之龄，两个糟老头子，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我先拿鞭子勒住他脖子，他肯定双手死死拽住鞭子不放，我就趁机使劲揍他的脸，扇他的嘴，捶他的肚子，踢他的腿。给他打得眼冒金星，反正他有眼无珠，看不清事情的真相。满嘴的谣言谎言，留着舌头也没什么用。一肚子坏水，得给他清清肠子。两条腿好像没干什么坏事，但是既然长在身上，索性打折了，让他待在家里好好反省，免得再出来害人！

“介夫，介夫，你怎么了？”梁储看我被王琼气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拿手碰了碰我。

我回过神来，看大家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我，说：“哦，既然现在藩王作乱事实尚未有定论，不如效仿宣宗处置赵王朱高燧的方式，写一道诏谕，派遣司礼监太监、驸马都尉、都御史各一名，带着诏书前去，宣布陛下保全皇族的深切用意，暂且从宽处理，让他们献还护卫军以及屯田，依旧归江西都司管辖。不许那些亡命之徒进出王府。”

梁储和众人听见我的提议十分有理，都纷纷点头称是。

王琼一听我主张诏谕藩王归还屯田，心想：当初这个江西老表处心积虑要恢复护卫，他给钱宁和臧贤送去那么多好处，如今皇帝听了江彬和张忠之言已经对朱宸濠起疑，钱宁未必还能保得住他。

他要是不反则罢，真要反了，得把这个罪责加到内阁头上。于是阻止称：“当初给他恢复了护卫，现在又要献还，你当他傻吗？”

“他还也好，不还也好，这诏谕都必须送去。若以一纸诏书就能平息干戈，乃是万民之幸。若他执意抗旨，便是谋逆作乱，到时候王师南下，叫他自食其果。”我说。

众人一阵议论纷纷，都赞成我的建议。王琼一看大家都附和，便也不多说话了，因为他的脑子里迅速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他觉得一个攻击我的绝佳机会来了。

皇帝派司礼监太监赖义、驸马都尉崔元和都御史颜颐寿前往南昌宣谕，要求朱宸濠献还护卫、屯田，并不准再招纳亡命之徒。

三人不敢怠慢，正准备收拾收拾南下，结果王琼派人给他们带话，说江西目前情况不明，三位若贸然把诏谕送过去，万一情况有变，涉及身家性命，还请慎重斟酌。

因为王琼的刻意阻挠，他们三人直到月底才启程上路，一路胆战心惊，慢慢悠悠走了好久。刚到浙江就突然听闻都御史孙燧、按察副使许逵被宁王杀害了。三人魂都被吓掉了，哪还敢去江西了？赶紧掉头逃回天津。

崔元战战兢兢问赖义和颜颐寿：“二位，我们奉诏去江西抚谕宁王还卫，现在他反了，咱们咋办呀？”那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所措。

王琼得知三人藏在天津，派人打听到他们的住处，然后亲自跑去天津，见到他们，说：“三位现在进退两难，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回去向陛下复命的时候，就说宁王原本是不想反的，是因为被削减了护卫，这才谋反。”

听了王琼此言，三人惊了一跳，这哪是一个尚书能说出来的话？宁王又不傻，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削减护卫就起兵造反？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正当大家都还在猜测宁王到底反了没有的时候，南京兵部尚书乔宇将宁王谋反的变故奏报了上来，整个朝堂一片哗然。王琼却故意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站出来说：

“你们都说宁王反了，可九江、彭泽两地怎么没有上奏加盖印信的文书以证明此事呢？”

我觉得他这话问的好笑，便怼道：“送来的奏报里讲贼寇攻破九江、彭泽的时候，印信早就已经被夺走了，哪里还会有加盖印信的文书呢？”

王琼还假惺惺装作不相信的样子，说：“这件事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其中的详情尚不清楚，中间恐怕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和意图吧。”

“藩王谋逆之举已昭然若揭，还能有什么隐情？你始终不信，一直说江西无事，难道是与逆藩勾结，替他争取时间不成？”我怒道。

“杨廷和，你少诬陷好人！若不是你坚决要削减他的护卫，宁王也未必会反。事到如今惹出战乱祸事，你之罪责首当其冲！”

我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遇到王德华这样的奸邪小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他们遇到大事，不以平息内乱，安稳朝堂为目的，反而借机出来搞事情，只看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怎么做能置对手于死地，完全不顾及国家的利益和民众的利益。

宁王有政治野心，却横征暴敛、欺压百姓，排除异己，在属地做下多起骇人听闻的恶事。江彬与钱宁争宠不断，积怨已久，互相倾轧，都想借叛乱之事，给对方致命一击。内臣的争权夺利那就更不言而喻。外廷则以王琼为代表，都在极度关注着事情的走向。此时的朱宸濠就像一块肥硕的猎物，呈现在各怀鬼胎的众人面前，所有人都睁着一双贪婪且凶残的眼睛，防止任何人抢走面前的美食。

别看我现在是首辅，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无法阻止朱宸濠的恶行，我无法感化那些掠夺民财的盗匪，我无法让江彬回到大同保家卫国，我也改变不了皇帝一颗御驾亲征的决心。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