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活儿干得还算漂亮，她在不弄脏衣服的情况下做完事，利索收拾好后翻窗离开了现场，窗后是另一条人迹罕至的窄巷，跳入无灯的窄巷里，一个人就能在城市的缝隙中瞬间蒸发。而那男人的血在地上越积越多，慢慢地浸透房里的地毯，直到顺着略微倾斜的地势透过门缝，流出房间门外，才导致了事发，那时她早已经跑远了。

“来这么慢。”，确认一切正常后，她再看了一眼远处的案发地点，那里喧哗起来，人群已然聚集了不少。

她抬脚正要离开，兜里忽然“嗡嗡嗡”几声，静音模式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她摸出手机，屏幕的微光从下而上打亮了她的脸，那是一条别人发来的聊天短信：“距离今晚的沉浸式一起学习还有半小时！滴嘟滴嘟！”

这封短信里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看到它，忽然间狂人和妖女的感觉都从她身上褪去了，她的表情一瞬间柔和起来，像是一下子变回了高中生，没心没肺，平安喜乐，生活里最大的烦恼是考试没考好、甜品涨价和抽卡沉船。

她单手“哒哒哒”地快速回了消息，把手机扔回兜里，旋即轻微地咧了咧嘴，像是无声地嘲笑着自己的生活风格。

下一刻，好像是短信上的催促真的有了效果，急着去赴约的她不再回头，转身进了一片巷子，消失在了楼与楼之间黑暗的阴影里。她的消失无声无息，仿佛风吹散了一缕轻烟，巷外的街道上空空旷旷，无人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在她失去踪影的这片街区里，大商场中的乐声起而复落，落而又起，音响里的女歌手元气地歌讼着梦想和未来这些东西，因为商场内空间太大导致的回音削弱了准度，那歌声失真而遥远，仿佛来自上世纪，从回忆的角落里遥遥传来。

那边的警员们拉起了黄黑色的警戒线，松田旅馆门口人声嘈杂，这边的靡靡之音在街道上空漫开如云，女孩们穿着泡泡袜在店门口踮起脚拍合照，夜归的白领正在跑着步追电车，喝了酒的一群年轻男女在人行道上醉言醉语地勾肩搭背，偶尔为某个话题大笑一阵。

城市熙熙攘攘，可一旦凝神细看这看似吵吵闹闹的城市，却仍觉得它其实那么安静又沉闷，像是一锅慢慢将人化开的温水，所有人都是煮在里面的青蛙，而无论是临死的怒吼还是得意的长啸，一切骤然提高的音量，在这座城市里也不过像是一滴滚油落入一大锅水中，悄无声息就湮灭了。

警察们在房间里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血流积成的小潭占据了整个门口，无法跨越，他们的鞋套因为进入房间，不可避免地被血迹濡湿了底，在房中踩出了乱七八糟的带血脚印，警察里为首的男人靠着墙，凝视着尸体的姿态，疲倦的眼中若有所思。

人群进进出出，小声忙碌，案发现场的作业按照制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透出一种血腥中的秩序感和奇异，但地上的那个男人已永远无法看见了。在他因死亡而泛白的眼中，越过地面、越过墙壁，倒映出的仍然是东京和平的一日，一切都那么稀松平常，望之乏味，一如这里曾经过去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