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最后盯着梁远的眼睛看了几秒，便转身回了监舍。

不知道为什么，梁远好像从了尘的双眼中看到了无垠的慈悲。那慈悲就好像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看向还需遭受无数非人折磨才能迎来终结的人那样的慈悲。

从审讯室到警局门口的路上，梁远和周瞳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

他们有太多的信息需要思考。

“嘿，你，等一等。”

经过一间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一个声音拦住了梁远。

梁远回过神，向声音来处看去。

那是一个少年。

“怎么了？”梁远问道。

周瞳也好像刚刚才回过神一样，介绍道：“梁远，他是……”

“我知道。”梁远摇摇头，对少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递上了一个小臂长，食指宽的黑色匣子，转身就走了。

梁远好奇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柄短刀。刀奇异地没有开刃，没有刀锷，粗略地看，只是一个有着黑色刀柄的金属条。

梁远注意到，刀柄末端的位置上，有着一个用刀刻出来的叉，或者说，是字母“X”。这个X刻得很粗糙，浅浅的暗红色涂层下露出木质的纹路。

这是用血染成的颜色。

“这孩子就是居民楼恶魔袭击事件的幸存者，名字叫闻锦。”周瞳解释道。

梁远点点头，抚摸着刀身问道：“这是什么？”

“那孩子给你的礼物。”周瞳说道，“闻锦对你身上的事很关心，我把灵台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一些。之后，那孩子就特意找人，根据你的超能力，打了这口刀。听说是用了什么记忆合金，虽然算不上什么珍贵的材料，但相比寻常的刀剑还是好用一些。”

梁远握住刀柄，发动初级火魔法。在他的控制下，火焰穿过木柄中的道道凹槽，传递到金属刀身上。刀身随即化为了鲜红色的粘稠流体，在梁远的控制下自如地变换着形状。一会儿是一把锤子，一会儿是长刀，转瞬间又化为了柔软的鞭子。只要他想要，这柄短刀可以化为任何武器。

他甚至能给每种形态安排好特定的温度，只要加热到预定的温度，刀身便仅需要一点力量引导便能改变为设定的形状。

几分钟后，梁远彻底适应了这把短刀，意念一转，短刀立刻化为了最初的长砖状，同时也失去了温度。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最适合梁远的兵器。闻锦这是相当于把原本梁远要做的事情提前做好了。

梁远将刀收好，说道：“算他有心了。”

“你高兴就好，这也是那孩子的一份心意。”

“对了，”梁远问道，“闻锦你们准备怎么安排？十四五岁也不小了，就这么散养在局里？”

“我也想过，还是觉得自己养放心一些，手续已经办好了。”周瞳回答道。

随着周瞳的动作，梁远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很浅的环状伤疤。

结合周瞳的职业习惯，这个伤疤的由来不难猜。

注意到梁远的目光，周瞳笑了笑，摆手道：“已经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多了。”周瞳说道，“还有个女儿，跟她妈过，还在上高中。不过也有几年没有来往了。”

临走前，梁远问道：“闻锦遇到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周瞳嘴唇动了动，似在犹豫。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确实，那孩子身上还有个大麻烦。”

梁远坐下，示意周瞳说下去。

“见到闻锦之后，我就让人查过他的信息。”周瞳抖抖肩，不悦地说道，“这才知道，他还牵扯上了几年前的一个大案子。”

周瞳详细说道：“前几年，我们破获了一个涉及非法团伙。具体的我不能和你详细说，但闻锦的父亲正是受害者之一。但那个案子，虽然魁首已经伏法，但几个骨干还在逃，涉案的钱款只追回来了很小一部分。更大的问题是，闻锦父亲的欠款，很大一部分是通过合法途径借来的。”

梁远点头不语。周瞳补充道：

“我们的人对现场的蛋糕和酒水做过检测，里面含有大量的有机磷成分。”

“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农药。”

换而言之，就算没有磐石兵的袭击，这家人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梁远低下了头，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这种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畜牲，不杀留着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