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的风景和关外截然不同。
如果将关内外的风景比作画,那么与关外秋景的肃杀不同,关内多的是祥和中的匆忙。
田里的农物已经成熟了,赤膊的汉子们在金灿灿的田里挥舞着镰刀辛勤劳作;路上的行商匆匆忙忙,他们要快点赶路完成一笔交易;归家游子骑马的速度很快,秋天到了,回家的思念让人不得不快马加鞭。
白马继续奔驰着,官道平坦宽阔,马蹄起落不起烟尘,一路经过的客栈很多,但马蹄声却从未停下。
不是每一匹马都像是白公子一样有灵性,也不是每一家店都有像佳人醉一样的好酒。
李新月又一次摸出腰间的葫芦,其实那葫芦早就空了,他只是还抱着期待,尝试着品到最后一滴意外的收获。
拔开塞子,仰头举起葫芦,马背上轻微的颠簸却没能让他的手抖上一点,他满心欢喜地迎接着琼浆,却只等来边塞干冷的空气。
一路上的酒馆虽然很多,但大多都是些廉价的米酒,他不想用葫芦装上劣酒,只有佳人醉这样的好酒才配得上他的葫芦。
再三掂了几下葫芦,他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承认了已没有酒的现实。
他无奈地将葫芦收回腰间,伏身在马背上舒缓着一天旅途的疲劳,昏昏沉沉中只听得马蹄作响,他自己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不多久,马蹄声渐渐慢下来,最后“哒”的一声清脆地止住,马背上的李新月也从昏沉中醒来。
这次不是因为马儿闻到了好酒,而是因为他们来到了一座城。
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城门上也写着三个不大不小的字——小叶城。
这便是入关中原的第一城,再向南几十里还有一座大叶城,从关外来的胡商一般会在小叶城清点物件,再去大叶城和中原商人交易。
李新月伸了个懒腰,翻身下马,牵着马准备进城。
来到城门前,守城的士兵例检过后,这一人一马便进了城。
进城后便身处在小叶城的南北主街了,这条街直通南北城门,是小叶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李新月在宽阔的街道上走了走,随着离小叶城的中心越来越近,这里开始热闹得像是在过节。
他忽地想起十年前路过这里时,小叶城却仅有两百户人家,那时的小叶城冷冷清清,仅有东西街和南北主街两条像样的街道。
没想到光是走来这一路,他便看到了不少繁华的支干街,小叶城十年来的变化,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李新月在塞北也听过路的胡商讲起过小叶城的故事,虽然小叶城起初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土城,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客商歇脚,整个城市规模也变得越来越大。
到了现在,小叶城中最不缺的便是酒楼客栈了,数不胜数的估计能容纳成百上千个远来的客商落脚歇息。
李新月走进西坊,这里是专门给酒楼客栈规划的地区,他随便穿过了一条沸沸扬扬的街道,白公子有些不安地躁动着,连打了几个响鼻。
它不喜欢这个吵闹的地方,它的身心属于旷野。
李新月摸了摸白公子的脸颊,安抚着马儿烦躁的心,这马儿也通人性,知道主人在安抚自己后便不再表露出急躁。
李新月抬头看向周围的一扇扇窗户,像是乱石八阵一样将他围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相信快剑之子应该就在某一座酒楼的窗里注视着自己。
也许自从李新月一脚迈入城内时,他便已察觉到了,眼下自己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一处落脚好好歇息,养足精神以随机应变。
李新月找了一家客栈,将白公子寄养在马厩,拿出一袋银子嘱咐小厮道:“照看好它,不要让它饿到,有条件的话可以每天给它喂点好酒。”
小厮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掂了掂,眼里漏出精光来,这一袋银子可足足能在这客栈住上半年了,没想到这位衣着华丽却风尘仆仆的客人,出手竟然如此大方,连忙点头哈腰地允诺下来。
小厮带着李新月上了二楼,往前一指,冲着街道那一侧的第一间便是李新月的客房。
李新月推开门,走进房间,屋子里亮堂堂的,设施也很齐全。窗前有一张书桌,靠墙则是梳妆镜和柜子,南边是床,北边是几张椅子和收起来的桌子。
他走向窗前,推开窗户,坐在书桌上,侧身观察着街道上往来的行人。
他猜想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许一个人径直地朝着自己走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一直在找他的快剑之子。
这时,房顶上传来“哒”的一声,李新月瞬间眯了眯眼。
这人轻功极佳,细微的声音就像是一块小石子打在了瓦上,若是粗心之人根本不会察觉这一声。
这种身手,在江湖上实在罕见,李新月想了想,在他未离开中原时,也曾与许多高手交过手,但这些人里如果只论轻功,能胜过此人的却是没有。
难道是快剑之子来了?他竟来得这么快?李新月不敢大意,连忙提高警惕。
就在思考的片刻时间,门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