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之中的疼痛和冰冷并未传来。
李新月摸了摸脖颈,惊讶地发现其完好无缺。
他这才睁眼向阮铁衣看去,发现她正在自己身上摸索着,过了好久也没摸出下一柄毒匕来。
李新月释然一笑,这一刻总算来临:阮铁衣的飞刀用完了。
他二话没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阮铁衣身前,高高举起一剑,直直砍下。
阮铁衣大惊失色,连忙侧身躲过,但李新月的下一剑如影随形,横扫挥至。
“欶啦~”并非是剑入人体的声音。
阮铁衣弯腰躲闪,李新月的剑扫过屏风,发出崩裂的声响。
阮铁衣起身,藕臂猛地伸张,“嘿!”一拳砸在李新月的胫骨。
李新月吃痛,甩了个剑花,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现在的情况正好反过来了:李新月要跟阮铁衣保持距离,而阮铁衣则要用尽解数贴到李新月身侧。
两人从窗前打到了门口,再从门口打到了屋内。
几个回合下来,阮铁衣冷静了不少。她静下心思考着,不再盲目地近身。
她明白空手如何也是敌不过短兵的,想要扭转局势,只能让自己的“手”变得更长。
于是她迅速地瞥了一眼茶桌,那张原本光滑的红木桌面布满了裂痕,上面乱七八糟地插着五六柄毒刃。
那就是她要找的“手”。
阮铁衣当即朝着木桌移去,李新月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连忙一剑封住了她的去路。
阮铁衣立在原地,盯着李新月的剑尖,她左闪那剑尖便跟着右闪,她右移那剑尖则跟着左移。
几次无果的闪躲尝试,阮铁衣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挺挺地朝着李新月的剑撞去,李新月下意识绷紧了手腕,防止扭伤。
但阮铁衣在临近时突然扭身擦着剑掠过。
两人贴的很近,就像是在起舞,李新月嗅到了胭脂的香气。
剑锋轻轻地划破了女人绝美的脸颊,像是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笔红戾。
李新月大惊失色地转过身,发现阮铁衣的手里已多出了五柄匕首。
也许是刚刚的行动太过迅速,也或许是被李新月的锋利的剑划过。阮铁衣柔顺的头发不知在何时散开,肆意遮笼着她的脸庞。青丝遮挡不住的绝美面容上,一双阴狠而兴奋的眼睛在狂笑着,就像是一只艳丽的毒蛇在吐着信子。
“很爽是吗?”
阮铁衣的声音因为癫狂而发颤,“来啊,不是很爽吗?”
他掷出的飞刀更快了,快到一旁观战的曲温看不清它的轨迹。
他看向付九,竟发现付九的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紧张地颤抖着,似乎在与阮铁衣生死交战的不是李新月,而是他一样。
曲温明白,付九很想去替李新月分担这种痛苦。可是李新月仍旧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若是他们贸然进入战斗,定然会让李新月分心。
这样争分夺秒的战斗,一丝一毫的走神都是致命的。
李新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应对着每一柄飞刃,等待着五柄毒刃掷完。可阮铁衣已经吸取了教训,她移动起身子,一边压制着李新月,一边在屋内游走,不断捡拾着钉在家具上的“手”。
李新月明白,他已经等不到飞刀再次打完了。
现在他的体力已透支,每一次格挡都像是在用生命在赌,于是在他格挡完一刀后,卯足了劲儿,以最快的速度闪到了窗边的屏风后。
那张屏风很大,李新月藏在后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迫切地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出来啊?刚刚砍我不是砍得很爽吗?怎么现在躲起来了?”
阮铁衣像是疯了一样,大笑着将飞刀一柄柄贯入了屏风。
飞刀极快地撕裂着屏风的布面。
最危险的一刀,离李新月的鼻尖只有一指宽的距离。
此时此刻,阮铁衣背对着门口,身后空门大开。
付九眼神一亮,立时飞身钻入屋。
付九的轻功很好,好到就连李新月这种高手也会称赞的地步。
虽然阮铁衣没能听清付九的脚步,但她可以听见宁锦云的惊呼。
“铁衣!身后!”
宁锦云高声叫喊着,像一只打鸣的公鸡。
阮铁衣听见了宁锦云的提醒,却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将身子一侧。
付九闪身而入,挺着剑直直刺去,却因阮铁衣的一个侧身空了目标。
付九的剑本来就快,再加上他用起了轻功,所以当这一剑落空时,他就已经不能停下,而是会因为惯性而直直地向前戳去。
可他不能随着向前,因为前面的屏风里正藏着李新月。
于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往前一蹬,脚下生根,硬生生地停住了。
可这一停顿,短时间里要以静化动则是难了。
阮铁衣扭过头残忍地笑着,她看向付九,就像是在看着砧板上的鱼儿。
她抬起了手,用着她最胸有成竹的一招,朝着付九打去。
这样短距离的一刀,即使是刚练习飞刀一天的初学者,也能精准而有力地命中目标。
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也许是冰冷的铁器刺透肉体,也许是赤热的血液喷洒到半空,也许是渐渐无力的坠入地面。
总之付九的眼皮变得愈来愈沉重,他看着世界天旋地转,眼皮子眨了两眨,终于瞌上了双眼。
黑暗中,小捕快在尖叫,李新月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那都不重要了。
他感觉身体在变冷,他已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
他或许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