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请坐。”
丁璇亲手为付九和曲温拉开了凳子,自己走向窗户,坐在了付九曲温的对面。
这大概是东坊里最豪华酒楼里,最豪华的一间了。
和上次付九来的房间相比,装潢更加大气,古色古香的天青色花瓶端正地摆放在墙角。温暖屋室内的盆栽是一株细小的橘树,绿油油的叶子中,藏着星星点点的橙色果实。
“多谢帮主。”
看着丁璇落座,付曲二人也坐下来。
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不错,明明合上门之前还能听见楼下推杯换盏的声音,合上后那声音却已细小到听不见了。
“付少侠。”
丁璇开门见山,“这次杀了宁锦云,你可谓是为我除去了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
“帮主言过了,相信以帮主的身手,除掉一个武功平平的人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武功平平?”
丁璇皱着眉想了想,道:“付少侠,我看你是搞错了。”
“十年之前我曾经见过他的,那宁锦云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与他交手,虽能取胜,但不过仅胜他一两招而已,怎么会是武功平平?”
付九和曲温相顾皆是瞠目结舌,莫非他们杀的不是宁锦云?
思索了半响,丁璇随即了然道:“噢,我明白了。大概这宁锦云也是个狡猾人物,这次派去的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替身而已。”
付九诧异道:“若是如此,这阮铁衣竟与其替身如此亲密无间,难不成这所谓的阮铁衣也是?”
“不,不不。阮铁衣就是货真价实的阮铁衣,她那身武艺,江湖上绝无第二个。”
丁璇摸着下巴思索着,突然道:“等等!”
他眉头舒展,嘴角上扬,到最后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宁锦云千算百算,到却还是漏算了一招。”
“此话怎讲?”
“这宁锦云从一开始就有两个。一个武功平平,明面上是翠染茶庄的庄主;另一个则功力深厚,隐没在暗处,操控着庞大的家业。”
“你杀掉的那个不是替身,而是真真正正的宁锦云。只是他在明处负责经营产业,干得是漂亮活,自然不会打打杀杀。”
丁璇的手指在桌面上不住欢快地敲打着,像是在弹奏着什么乐章。
“而十年前我见过的,则是暗处的宁锦云。”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宁锦云,不过谁知道呢?”
丁璇捋了捋头发。
“那个家伙做不来生意,便只能隐藏在暗处,做些刀尖舔血的脏活。”
丁璇看着付九,似笑非笑道:“你说一个人当影子当久了,还会有人相信他才是真正的宁锦云吗?”
付九一下子便明白了。
那个实际操控翠染茶庄的家伙实在藏得太深了,也许他从十年之前翠染茶庄刚成立时就未曾在明处露面过了。
因为不擅长经营,所以他通过控制明处的宁锦云,来控制整个翠染茶庄。
因此,即使是阮铁衣这种心腹,也绝对不知道翠染茶庄竟隐藏着一位如此的高手。
丁璇赞许地看着付九道:“虽然没有杀掉那实际操纵茶庄的影子,但你却杀掉了经营生意的宁锦云,这翠染茶庄的衰败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不过我还有些好奇。”
丁璇问道:“阮铁衣的暗器可谓是天下无双了,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能接下她如此多的飞刀,不知少侠是如何取胜的呢?”
付九能听得出他的话里没有任何怀疑的语气,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对自己如何取胜有些好奇。
这也难怪,自己杀了宁锦云,为飞沙帮立下如此大功,丁璇对自己放心也是合情合理。
于是他便开口道:“那阮铁衣的功夫着实厉害,我几乎被她的暗器压制得前进不得。”
他说是李新月应对阮铁衣时的情形,只不过主角换成了自己。
在讲到阮铁衣飞刀用尽时,他略去了小捕快,随便编了个理由敷衍过了丁璇。
“听少侠这一番经历,当真是险之又险,当今世界上,能有少侠这般胆气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丁璇赞叹道。
“实在惭愧,是在下武艺仍练得不到家。若是帮主出手,必然不会如此惊险。”
丁璇摇了摇头道:“付少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实话来说,若是我对上阮铁衣,反倒是未必能够取胜。”
“帮主说笑了。”
“不,我说的是实话。”
丁璇认真地看着付九:“武功从来没有第一。”
他悠悠道:“常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其实说得并不全对。”
丁璇夹住一粒金灿灿的花生米,右手一翻,将其甩飞出去,打在那角落里的天青色花瓶上,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花生米碎成粉末,而花瓶完好无损。
曲温在一旁看得出神,他实在没看出丁璇这一手到底有多高明,也弄不懂其中的名堂。
“我这一手,你们看着如何?”
“这......”
付九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付少侠果真是风度翩翩。”
丁璇笑道:“我这一手可能连初学暗器三个月的新手都赶不上,无论准头、力度还是速度。”
“付少侠虽看出名堂,但却不好意思开口,想来是顾忌我面子的。”
“在我看来,天下武学花样虽多,但实际数起来无非三种。”
“一种是像阮铁衣这类,以快速出手为主,讲究抢攻,付少侠的快剑剑法应当就属于这种。”
“一种是坚如磐石,稳扎稳打,讲究以静制动的据守。但走这种路子的人,一般进攻的方式很单调。”
“还有一种人,他们对武学的见解不止于一招一式,而是另辟蹊径,着重于自己的内力。在下走得便是这个路子。”
“阮铁衣既以暗器天下无双而出名,想来是把抢攻这一路走到了极致。”
付九听得入迷,他对如此富有新意的武学见解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