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此时还未说话,座位上的姨娘们就有几个直接跪到地上了,先求了起来。
“老爷,我们青志可不能入征啊,他才华最好的,是要做状元的人啊!”
“老爷,我们青台也不行啊,他体弱多病撑不住的。”
堂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在哭诉自己的儿子不能参征。
陆老爷听烦了,大吼了一声。
“好了!都他妈起来,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像什么样子!”
这么一吼,没人再敢求情,只能先回到位子上了。
大房一见,便伸手帮着陆老爷顺气。
“老爷,先消消气啊,至于选哪个孩子去,稍后思虑也不急啊。”
这话原是安慰陆老爷的,可忽然他却抬手,给了大房一耳光,然后怒斥道:“选什么选!我的儿子未来都是状元之才,是要做受人敬仰的文臣的!凭什么要参加那狗屁征兵,白白断送未来!”
这一巴掌下去,不仅大房错愕了,也震慑住了场下随时还打算跪地的姨娘们。
陆轻莲在后座看着,心里嘀咕着:‘噗,状元之才,家里的男子哪个够格啊。’
她低下头去,怕自己笑出声。
家中文采最好的,连四书五经都还未读完,更别说当上状元了。陆老爷当真是痴傻,望子成龙的想疯了。
此时,其他姨娘问道:“老爷,那不让家中的儿子们去,要让谁来添上这个空啊。”
这位姨娘说完,陆老爷先暗骂了一句,才道。
“我们家,至少得出五人。那土皇帝是要把我家的青云路都给断干净啊,妈的!我已想好了,郡里头还是有些人家是两个儿子的,等一刻钟后,回到府中却没按压的人。老何你去收买一下,收做我的义子,推上去。”
话音刚落,已有些人幸好陆老爷是个愚昧之人,傻愣愣的盼着家里这些傻儿子考上状元,舍不得送儿子们上去。
而有些,则是感叹陆老爷的心狠,虽然他口中说的是收买,可实际呢。凑不齐人数,肯定各种打压,逼迫人家将儿子推上战场。
好不容易场上静了一会,此时陆书莲却忽然站了起身,准备说道起来。
三年已过,陆书莲还未出嫁,陆老爷本着她是陆家唯一的嫡女,又是个才女,一定要让她嫁给主城的大户人家才行,这才拖着不让出阁。
不过,陆书莲自己也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坎佩王侯子孙。再不济,也得是城主之妻。
因此,府上的女娘们到了年岁都出嫁了,唯有她还留在府中。未来不知是独守空房,还是真的嫁给了王侯子孙。
但至少,她已受了旁人嘲笑两年了。这也让她性子变得更加极端了些,明里暗里到处搞事,谁都要针对。
“父亲,我没记错的话。府上好像有个孤儿,或许可以先让他成为您的义子,帮陆家上阵,这样便可有了第一人。”
她话一出,林姨娘和陆轻莲都紧张起来了,她们知道陆书莲说的是谁。
“哦?是谁家院子里的。”陆老爷来了兴趣,回问。
此时,陆书莲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陆轻莲处。
“好像是,林姨娘院子里的吧。”她轻飘飘的说着,口吻挑衅得意。
林姨娘和陆轻莲一闻,立即‘扑腾’一下,跪在地上。
林姨娘惶恐的说道:“这不行,万万不可啊,老爷。我院中那人,他已是孤儿,若将他推上战场,岂非置他于死地。”
“对啊,父亲。他无父无母的,更是忘了自己是谁。他已如此可怜,万不能在将他推上去啊。”
然而,二人的求情和维护,反让陆老爷勃然大怒。
“可怜?我陆某的儿子难道不可怜吗,我西郡的平头百姓,正常人家的儿子难道不可怜吗?圣上要扩充疆土,要施展宏图,却要搭上我们的儿子的命,这天下之人,难道都不可怜吗?”
陆老爷难得说话如此铿锵有力,激情澎湃,甚至用上了成语,直接震慑住了二人。
“我说七妹妹啊,你当真是凉薄,为了一个不值命的杂役,难道要赔上血脉之亲的哥哥和弟弟们吗?”陆家嫡子,陆青云说着。
紧接着,在座的同辈男子们,都向她投来了敌意的目光。
陆轻莲听着,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她微微起了点身,跪的端正起来。
“大哥哥这是什么话,我并未有想让家里人遭难的念头,只是想尽力维护一个可怜之人。”
大哥哥听了,反倒没说话。倒是三哥哥说了起来:“七妹妹,你最好是这样想的。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天下要让男人去打仗,就不能派女人上战场嘛?我们男人可都是栋梁之才,怎么能死在战场呢,多丢人。”
他说话时,还左右相看,身边的哥哥弟弟们听他一说脸色都略有附和。
这话一出,场上的女眷们都多少有些愤怒了。但没人敢多说话,只是白了一眼这个蠢材。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陆书莲反倒开口驳斥了他的话。
“三弟弟,你平时就愚昧,这会便少说点话吧。依你之言,为何女子不能替男子上战场打仗,报效国家。那我倒也想问,为何女子不可入官场为谋,脚踏青云。”
这话一出,反而迎来了那边的嘲笑。
“嗤,大姐姐。你说笑吧,你们女子天生就是蠢笨之材,就算读了再多的书,也没我们男人强啊。就算是你,由父亲这么养着,不还是嫁不出去,徒增男人嫌弃罢了。”
陆书莲听后也是不打算忍让,肚子里积攒的片面墨水,都想说出来怼他。然而陆轻莲却忽然出言,打断了她。
“父亲这般想着迫害他人的儿子,顶替自己的儿子上战场,就是觉得自己的儿子都是天生的状才,日后能带着家里鱼跃龙门是吧。可是,轻儿实在不知你究竟是一叶障目,还是自己也愚昧,竟将朽木做宝。”
“陆轻莲!你口出什么狂言呢。”陆老爷忽而一怒,他从不允许旁人说他的儿子蠢笨,书姐儿是他娇生惯养的嫡女,他两边心疼才不曾训斥。但轻姐儿是他就没见过多少面的庶女。她如此口不择言,自己便是忍不下一点。
“轻儿此话,如何是口出狂言!?实话如锥子刺心,父亲你到底是觉得女儿在扯谎,还是心底里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都一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