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曾经的同学在忙叨叨地翻书,嘟哝,做题,仔细阅读资料,索求无度,却浑然不知是在可能再度同学的路上奔赴。同向努力却也是双向奔赴,就有点儿奇妙。
就这俩,七十步和五十步。如果是那个楚春阳的资质,铁定,一点就通。清华北大随便,什么南开,什么天津?然后爱上导师,倒头就睡,不对,就拜。唉,该死,又乱想。
骆平阳木然呆坐,两眼微阖,双手相扣,十指轻碰,老鸹上树。若无其事,事不关己。
一个喊路老师是姨,一个是称呼路老师,谁是里谁是外,远近分明。所以。
骆平阳还在想下一个短篇的事儿。提点的活儿已经干完了,教学还没有开始。课余时间,老师想想自己的事儿怎么了?
不是《夸嫁》,气息太乡土,情节生长也太过细腻,容易丢掉城市里的年轻读者群,尤其是盛产青春痘的男性读者。而且太单薄,被有识之士嫌弃。也不是《人间烟火》,有点偏门儿,画家圈里的事儿有点孤僻有点冷,明显小众。对缺少阅历的年轻读者缺少友好度,同时容易放跑农村基层的读者群。
都不够粉,不够宠读者啊。
现在是骆平阳需要尽快树立弗莱格的时候。第一个短篇《雪城》是给编辑们交代,需要绑定他们,需要他们关注自己,并且衍射到文学评论界里去,自己才能挂上号。那第二个就该关照到读者了,不能一味地树高度挖深度,搞暗喻什么的,必须现实主义到现实生活中。
那么,《烦恼条约》就是了。
其实是个大话题。可要讨好读者,就不能太沉重,所以选择轻喜剧,又要粘住读者群,所以还要有微痛,乃至钝痛。
不可避免,还有一点批评性。相当于隔靴搔痒,主要是有这个动作。“痒”是留给读者的。不然读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回到小说本身。
爱情。
然后是婚姻。
这是貌似合一的两座围城。
小说的“种子”,是一只老式银手镯,花纹繁复,颜色发暗。
“烦恼条约”其实不是因为烦恼,而是出于恨。也可以就叫做爱恨交加。爱恨,酸碱耳。交融或勾兑以后,只会剩下一杯污浊的稳定液体。直至老人是老人,孩子是孩子。有人说生活就是一地鸡毛。当然很片面化,很表面化,但深入挖掘一下,其实里面的内容很丰富,比如柴米油盐,还有鸡粪。丰富的不是柴米油盐,而是生活中人与柴米油盐的关联。
都出乎意料,又都息息相关。所以欲罢不能,同时又踌躇不已。
俊男靓女。日久生情。水到渠成。相约婚姻。
盟誓在即,女方提出烦恼条约。分列对方的可烦可恼之处。
发现男方瑕疵特多,女方迷惘,当初是怎么喜欢和接受对方的?
进一步想,婚姻其实是不是上帝安排的一场骗局?
有点莎翁剧本的套路,又有点卡夫卡怪圈的味道。但人物是国内的,物事都是当代的,多重的人物关系也是东方的。两个人的单位,家庭,亲友,甚至教育经历都有交叉和共情之处。
但两个人之间却找不到同理心。
原来烦恼出于隔离。愤恨由于欲望的奔赴途中遇到的城堡。而城堡只是一个虚伪和虚无的壳子。
崭新而刻板的壳子。
骆平阳会在其中暗示城堡的“钥匙”。而且如果拍成电影,头脑聪明的观众们都会发现“钥匙”藏在哪儿。于是就会轻笑,愉悦,感觉到自己的开明和不凡。
这就是情绪价值。取悦观众,当然要首先取悦读者。
剧本是儿子,所以要先写出小说。
小说要端着小说的架子,文本严肃,面目整洁。但读起来需要解脱感,不,解绑。城市读者感觉自己有身份,但不惹乡村读者不开心,相反充满善意,对可能产生陌生感的元素写得有耐心,好奇而新鲜但不疏离。
秘而不宣的是,骆平阳打算把男主的职业定位为一个大学的数学系非教学人员,即研究中心(现在叫教材教研室)类似的研究人员。阴差阳错,男主偶然地得到了高考试卷出题的任务。自然,结果是这货力排众议,以高考的基本属性是优胜劣汰和选拔人才,而非和稀泥,出了三道难度较高的题目并且被采用,嗯,他成功地成了全国高考生的公敌,十八辈祖宗都被骂出屎来。
麻蛋,其实现实往往比小说更残酷。等着哭吧,呵呵,全国平均二十六分。也有人说是二十一分。反正,BJ市是平均十七分。
对了,楚春阳考了多少分?就好奇。
反正瘦驴肯定有机会考到一百分以上。张百惠嘛,九十分应该可以的吧,她智商那么低,九十分像做梦,该笑醒了才对。哎,怎么又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