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块钱。有零有整,五色相杂。
骆平阳懂的。
如果去BJ,汽车票加上半价火车票,还有让骆平俊送自己的往返票,路上吃的喝的,一百块钱基本上也就没了。如果自己去BJ上大学,还要买一块三十块钱的南京“钟山”表,一件秋冬季的上衣,一双球鞋,到校后再买买饭盒茶缸子,毛巾肥皂牙刷牙膏洗脸盆,墨水信纸还有校徽,先垫上第一个月的菜票,还得一百块钱。
《烦恼条约》差不多也写完了。骆平俊当然也誊抄完了,实际上他第二遍誊抄的暂时用不上,那是留着备用的。骆平阳不可能用他的誊抄稿寄给编辑部。万一发表不了,或者拖的时间长了还不利索退稿,说的是万一,骆平阳不会傻等到退稿回来才寄给别的刊物。主要是时间耽搁不起。
骆平阳心里不觉得自己差到那个份儿上。开玩笑呢,既然敢寄给《当代》,就算是去掉运气成分,至少也得是让改稿,还能不用然后退稿?我不要面子的吗?
还有就是,骆平阳想要再看看再修改一下,誊清稿比原稿更好用。
说过了,会让骆平阳更清醒一点。而自己的原手稿,肯定是要留着封起来。想当一个正经的作家,手稿岂可轻掷,这是基本的觉悟。
《雪城》的手稿(原稿)就已经封起来了,连骆平俊都没给他看,也没跟他提过。家里的其他人都不要紧,他们也不会起什么心思。
誊抄两遍,二十块钱。骆平阳转身给了骆平俊二十块钱。骆平俊没有想到现在就给,他也知道这是什么钱,就犹豫着没敢接。骆平阳说:“没事儿,拿着吧,我自有安排。”
骆平俊理解的跟弟弟骆平阳的意思肯定不一样。交了学费又不是没有别的花费,平阳没钱了会跟同学先借着,就是自有安排的意思。骆平阳说的很清楚,你干完了你的活儿,这个钱早晚都应该你拿着。是怕你手头紧了,又要去想歪招儿,比如去打麻将什么的。就是赢了钱也不干净,输了就更完蛋。所以这不仅仅是一点钱,是兄弟想看着你往好地方走。
好在骆平俊很快就做好了思想建设,那就拿着,整个人都气场不一样了,还说了句场面话:“要是你缺钱了,跟我说一声,我就先拿着了。还有这样的活儿,你只管说。回家还有事儿,我走了啊!”
骆平俊也不是没见过钱,不过这回的意思不一样,毕业后除了一次卖春联,就再也没靠写字挣过钱了。关键是他写字是真的好看啊。可他又不是人家那种在机关工作的,在一个文盲都不耽误种地的农村,他没有用武之地,农民写字能去哪里换钱花?
骆平阳点点头:“好,先给俩小孩买点好吃的,这是你写字挣的,叫他俩也高兴高兴。”
其实也没指望骆平俊能不去打麻将,只是希望他别把老婆孩子全给忘了,哪怕多少花一点儿在家里,也算他没白干吧。
其实这货长得不错,脸型匀称,五官和谐,一嘴的白牙那是熠熠生辉,笑起来还是有点感染力的。可惜他一双单眼皮的眼睛了,骆平阳这个双眼皮都有些自愧不如,有精神啊,只是越来越多了些许的猥琐之色。
关键是这货很会哄女人开心,谎话也能说的富含情绪价值,颇有穿透时光的魅惑。当然了,他写字很好看!
据闻,呃,也不完全是据闻,追他的未婚女人不算少,还不觉得人生不值得。就很神奇。
更神奇的是,他总是能把看不见的东西想成看得见的,然后就一头劲,先将本来看得见的东西委之于地,再就把裤衩脱了去追逐实际上他根本看不见的。
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回头再去找裤衩,就真的看不见也找不着裤衩了。
但凡这货的小聪明不要外露太多太频到了眼花缭乱的程度,如果稍微稚拙那么一点点,哪怕是带一点点的慵懒和松弛气质,顶着他那张脸,死心塌地养他的女人都得排队。就是老娘给惯的,同时又是老爹给整的,不然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熊样。
要是不够了解他,骆平阳都想雇佣他二十年,不光给自己誊抄稿子,还能帮他拉来不少活儿,说不定比普通工人都过的滋润。好了,不想不靠谱的事儿了。
陈广辉有点泄气地回来了。
张百惠已经找好了班级,准备插班。陈广辉还以为张百惠会一起去复读班呢,结果,他姨路老师早防着了,不跟你们一起。呵呵,年轻。
骆平阳心说,瘦驴啊瘦驴,你是怎么获得这样的能力的,居然能让人家路老师误会到怀疑你别有用心,而且在别的地方还能误会到怀疑别人喜欢你?你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特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