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陈广辉吃瘪到这个程度,骆平阳其实是想逗逗他的,知道这个家伙不禁逗,急眼的时候特好玩儿。算了,也不能太不厚道了。
就因为陈广辉为人太实诚,呃,也不准确,好像自己很不实诚似的,其实陈广辉是性子有点梗,不知道拐弯儿。
要不然,他能一再被张百惠的妈轻易打发?
骆平阳也就是不想做事太刻意,不然,只要表达清晰有力,路老师不懂的情况,张百惠能不知道怎么会更好怎么做最好?
只是陈广辉还在絮絮叨叨,气不平:“娘他个儿!说得就跟我是求她一样!说张百惠的成绩不好,说是插班能多学些知识,还说张百惠之前就没太好好学习,说是这回得静下心来下劲儿了。这不是说张百惠是被我打扰学习了吗?这是啥话,我一个成绩好的打扰了她成绩差的?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他也是心里急,这回从家里来,他爸说了,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一年,跟骆平阳互相促进,奋力精进,还说同意为了学习租房子住,租房的费用就不要叫骆平阳分担了。陈广辉也听的出来,不能分心更不要辜负时光,要大进步不要小进步,家里也想照顾骆平阳一点,可是实在力量有限,爱莫能助。就是不能什么钱都替骆平阳出了,不算个事儿。
这样一来,还不想叫骆平阳跟以前一样老是吃不饱,又很清楚骆平阳家里经济情况确实是很不好,加上骆平阳爷儿俩的关系已经很僵了,肯定不会太支持骆平阳花钱。
所以他急啊。
本想拉上一个张百惠的,因为张百惠家情况明显很不错,她爸那个供销社副主任兼总会计可不是一般的拉风,他妈路老师还有工资。稍微匀匀,再另外想点办法,差不多也就能对付过去了。
谁知道,希望落空了。这下被闪的,别说腰了,腿肚子都快转筋了。
所以又很懊丧。
骆平阳倒是还容色平静。急有用的话,那咱俩一起跳啊?
除了付给骆平俊的二十块钱,手里还有八十,复读班的报名费就是学费不会超过三十,复读班又没有书本费,还剩整整五十块呢,急个屁?
如果不是要干正事了,骆平阳还想再写一个中篇呢。
对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样,最近一期的《当代》会不会正巧还有版面,正好就把《雪城》给塞进去了?双月刊一般都是单数月出版发行,最近的一期,也就是九月号,九月一号之前就印刷完毕放出来了。那么,八月二十五号之前就会定稿送去印刷厂,印刷厂需要排版校对,再开机日夜不停地印刷,流水一般往外放货,源源不断地流向全国各地。自己是哪天寄出去的?应该不会这么快,不对,不会这么巧,运气也不会这么好吧?
可是,如果排在下一期,不对,是自己太心急了,即便确定要上稿,编辑部给个用稿函以后,也不一定是排在哪一期呢。算了,不想了。既然还没有收到退稿信,自己就还抱有希望,好歹自己是拿上大学这样的分量换来的,运气不应该太差吧。
“平阳,你就一点儿也不急吗?二爹是怎么说了?”回了小屋,陈广辉问。
骆平阳一笑道:“我爹已经给我钱了,我手里有八十块钱呢,还用急啥啊?”
陈广辉的眼睛一亮:“那你要去文科的事儿也同意了?”
骆平阳点点头。“其实他是掂量过了,就算我的历史地理再差,能差多少啊,明年我好歹还是有一定把握考上个学校,不至于啥都落空的。”
陈广辉“嗯”了一声,“也是。一年,不到一年了,两门新课,再差你也能考个一百分吧?”
骆平阳噗嗤笑了:“你是小瞧了自己,还是担心我太过啊?一百分?到时候你问问高考阅卷老师同不同意!先给你个定心丸,一百五十分我都觉得亏大了!”
陈广辉没有反应,却是低着头抠手指头:“你今年五百八十三分,去掉生物四十二,再去掉物理化学一百八十,就是三百六十一分,加上一百,四百六十一分,肯定也是够考上的。要是一百五,那就是五百一十一分,还比我今年的分高,文科这个分,安大应该没问题。”
骆平阳懒得再说这个,换了个话题:“如果是为了帮张百惠一把,那就劝她也租房子住,尽可能跟我们住的近点儿。如果不是,那就不必为了她的事儿烦心了。钱的事儿我们自己解决,别忘了,小说是有稿费的,我又寄出去一个短篇。我操,忘了!我留的地址是荣老师转交,没事儿,明天就去学校了,如果有消息很快就能知道。”
陈广辉有点讶然:“你又写了一篇?我才走这几天啊,你可真够快的啊!”
骆平阳呵呵一笑。瘦驴还是没放下啊,和尚都已经到了河对岸了。
东西没啥可收拾的,骆平阳连书都不用带了,都改文科了,带理科的书干嘛?不慌不忙地起来,洗脸刷牙,看着陈广辉跟鬼上身似的抓耳挠腮。唉,这货真是被伤着了。
不是说陈广辉喜欢上了张百惠,人家张百惠也未必就喜欢他。他其实就是个瞎热心,不知不觉中就给自己瞎套上什么责任感,好像他能拉动全世界似的。
要不怎么,说他瘦而驴之呢。
他都不知道交易已经完成了,张百惠提供了不少稿纸,骆平阳也给了物有所值的学习资料。这就可以放下了,可陈广辉还没回过神来,心有戚戚焉。
年轻,年轻人啊,呵呵。
如果当时像现在这样,手里有几十块钱,骆平阳高低也不会去找张百惠帮忙,稿纸,去买就是了。还用费那个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