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就又有点儿心痒想写小说了。
就说不能瞎想,一不留神就又跑偏了。想什么老婆,还有生孩子,自己这个狗脾气,能教育好孩子?
不想了,说不想就不想。
复读班每天还是要去,张老师的面子要给的,不能连主课老师也去告自己的状,否则就是自己不懂事儿了。自己是不是高考语文第一名,张老师并不在乎,自己又没给张老师长面子。自己会不会写小说,写小说发不发,张老师也不关心,人家张老师又没沾你的光。之前学校里一番折腾鸡飞狗跳的,张老师也就忍了,现在还不去正常上课,那就是往张老师枪口上撞。“才须学也”派国家骨干教师张老师惹火了,一把推给学校,这个学生伺候不了,学校爱安排去哪儿就安排去哪儿,那就坏了菜。
所以,面子有限恩宠到头的骆平阳,只能重新调整自己,老老实实地去学校当个名副其实的复读生。
骆平阳确实也需要一个比较平静的阶段了。不能老是在飘的状态,虽然自己算是荣老师的弟子,但目前还真不适合表现是荣老师一派的小萝卜丁儿,那对谁都不好。
张老师可以不管骆平阳在语文课上是不是专心致志听讲,唉,能考接近满分的成绩也确实不用太担心,可是,起码不能在张老师的课堂上表现出不尊重学习氛围的飘劲儿。数学你总没有考个本校第一名吧?英语你总没有强到让人信服吧?才堪堪及格而已!
一句话,骆平阳是真的愿意学习的,而且是把复读重新定义为深度学习的。
又快要到阳历年的年底了,说的是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意思。骆平阳一边认真地加强学习,一边认真地强烈期待北大中文系有可能的反馈。尽管最基本的打算是通过明年高考考进去他们的古典文献学专业或古代文学专业。
但,万一,有个奇妙的回应呢?
可是,还没有。
还没有。
还没有。报名时间都快到了啊!还没有。
我直接考研多好啊,你北大中文系又不吃亏,节省了那么多本科教育的投入,起码几年的助学金奖学金都节省下来了吧,还有那么多次考试的考卷,还有老师们包括副教授、教授阅卷打分劳心劳力的精力,还有搭在把平时分算进学期成绩的工夫。还有好几年本科阶段的水电费。都是钱啊!
我还能早点儿读博,早点毕业留校,早点分担系里的教学任务,把我的课排满点儿,还能给我分配科研任务,我不怕累不怕辛苦的!
哦,可能是系里现在不缺师资了,可是不一样啊,现在只是暂时不缺,过几年又缺了呢?对不对,咱得讲道理是不是?
我这么年轻,还能在系里多工作几年,而且任劳任怨,你们中文系是赚了啊!
唉,没人懂他骆平阳的一颗赤诚之心。
远在都城的来之主任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打报告交给学校了,最近要把报告递交到部里去,说白了,就是直接交到了部长的办公桌上,他想退休。
再不退下来,来之先生都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躺在病床上,恐怕会直接拉去八宝山吧。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干啥都不灵了。按说论年龄的话,自己早该退休了,以前还想着卸了担子,以后能看几年的闲书,各处走走,再有时间就把多年想写的一些实事资料写出来,整理整理或许可以印几百本小册子,算是给后人留下点可堪参考的文字,其中主要是给恩师友三先生的亡灵致献一点慰藉。
时间过的真快啊,也许,很快就到了能去谒见恩师的时候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是越来越不行了。
教学秘书白天提醒自己有几封私人信件,并且已经装进了自己随身书袋的侧袋里。只要不去校外开会,来之先生习惯了提着自己的一个墨绿色书布袋子,跟个邮递员似的,到了办公室,即静园五院的二楼东北角楼梯的里侧顶头一间。
这几年,来之先生的这间办公室经常成了老头子们吵架的地方。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成为吵架的由头,还有的干脆是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看着别人的什么事情安排的比自己强,就说是系里偏心,不够重视他的事了。你说,你的事都多久的事儿了,还能现在拿出来翻旧账?
最多的就是闹着要退休的。甚至有的是眼泪鼻涕都恨不能甩到你脸上,说是两口子年龄都超龄这么多了,还都不给退休,怎么,要把我们两口子的骨头都榨出油啊?还有的说,我那老伴儿医院病床上躺了一年多了,孩子在乡下还没回来,我也老胳膊老腿儿的,上一天的课,还得往医院里跑几趟,你个老东西怎么就忍心了?更有的老家伙拿拐杖咚咚地戳地板,说我的报告都交你这儿三年了吧,不行,你必须得给我批了,不然我就死在你这儿。来之先生也难哪,我还想退休呢,我的报告也压在领导那里几年了不批,我有啥办法啊!要不我陪你们从博望塔上跳下去,咱们的老脸都不要了好不好?正好给学生们看看笑话?
这两年好一些了,好不容易系里补进了一部分中青年教师,好歹算是燃眉之急解决了。
可其他的事情也多啊。
有要研究生名额的,这是身体还硬实,想招个研究生,自己好偷懒的,想再完成一个社科课题。还有不要研究生的,说自己带不了的。
有要调房子的,还有要修房子的,还有说自己不想跟哪个嘴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让学校把外单位占着房子的那个老东西赶走的。
有嫌课太重的,还有说课程跟自己专业关系不大的,更有说自己适应不了都城的气候一定要调去上海的。
各种各样的吵,哎呀实在是头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