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已经胸有成竹了。长篇《青柚》也有了基本的框架和故事线,就像是有了建筑图纸,等有时间了再去用文字构型和充实起来。骆平阳不会浪费时间,总是在学术和创作之间切换,租住了房子之后,又加上了写字练字,等于是把缝隙也勾填了。
累是有点儿的,但也还好,没到那种筋疲力尽的程度。
还是穷闹的,自己不努力,就没有别的指望。
再说就还有两年的时间了,不加把劲儿,以后再想找补都补不回来。
骆平阳到了颍州,先跟李主任聊了一会儿,等于是汇报工作,其实就是写作方面的事儿,也没啥可汇报的,发表了什么,还有什么没发表,文联这边比骆平阳记得还清楚,主要还是接下来的计划,具体地说就是下半年的长篇小说创作。李主任没有问不该问的问题,比如写什么故事啊什么题材和风格啊,人家非常有分寸。但说到了《葡萄》要出单行本的事儿,作家出版社联系的,李主任说杨主席赵主席都是支持的。协议都已经代签了,那还说啥啊,肯定就是出呗。
能多挣钱,骆平阳才不会反对出单行本呢,再说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啊。
文联两位主席的态度,就能且必须代表了骆平阳的意见。端谁的碗受谁的管,就是这个道理。说是支持,其实就是决定,也由不得骆平阳说三道四。人穷志短,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李主任也已经给骆平阳一定的面子了。
然后骆平阳就在BJ租房子的事儿感谢了李主任。李主任摆手说:“可不要谢我哈,我顶多就是打了个电话,人家也不会是看我的面子。”这话说的非常清楚了,得感谢杨主席杨部长。骆平阳意会,也没有再多说,这是已经跟杨部长的关系拉近了,再口口声声地嘴上说感谢,反而不是应有的默契。
懂的都懂。
李主任也没有越俎代庖替杨主席表达什么,不该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只是说了一句,已经确定省书协今年要独立出来了,地区这边的书协也在筹备。
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杨主席会在省书协给骆平阳争取到一个名额,地区书协嘛,头头脑脑肯定还是要扶起来几个老先生撑着,挂牌之前办个展什么的,骆平阳的作品往上一挂,不高不低有个名头儿就是了。至于说写的好不好的,那重要吗?
骆平阳有点儿哭笑不得。怎么就写的好不好了?不要几个懂行的号一号品一品吗?不过没法说,李主任又不是搞书画的,他也不关心那个。官场上讲究啥叫一点就透,透就是通过了的意思。书协不是文联领导下的啊?
办好了入住招待所,谢过马观音,骆平阳说要去见老爹一面儿。马观音自然也能理解,笑呵呵地还跟骆平阳开玩笑呢。她才不会管骆平阳做什么,安排好食宿,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即便房间一直空着,也不关她的事儿。
骆平阳这个名分上的创作员,创研部部长都不管,轮得到她一个办公室副主任?
以前地区有哪个作家在本省的《清明》上发一个短篇小说,都能在地面儿上扭着走路,还摆酒席请客祝贺好几天。现在有了这个骆平阳后,每年都在顶刊上有作品发,地区文联的腰杆子就硬,一再获奖后,杨主席赵主席到省里开会时口气就更不一样。
办公室的工作做的好,李主任的腰杆子也硬,她马观音说话也好使多了。创研部的几个人还不敢跟办公室抢功劳,他们干啥了?两位主席一清二楚,在会上多次提到办公室的工作到位,保障有力。这就是现实。
眼看杨主席不会一直兼任文联主席,杨主席肯定会接任,起码不会落空。她就不会踩坑儿。而且工作上也都很配合李主任,自己能不能往上一步升个主任先不说,想来以后的李副主席以后也不会难为自己。
马观音得劲儿着呢。
她已经跟招待所打过招呼了,苹果葡萄西瓜每天都别少了,还有菊花冰糖茶什么的,挂文联的账。烟酒,哦那算了,骆平阳不用那个。
“那个,小王,你的车子给骆创作员骑一下。回头你要是急用,先骑我的。”马观音扬手喊了一声。“好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答道,“马主任您放心,我今儿个没事儿,正好下班后去俺妈家一趟,离这儿几步路,骑不着车子!”
骆平阳骑上车子就走了,马观音还在笑眯眯地看着小伙子的背影。
“哎呀,要不说是有天才呢,一般人再努力,也不可能说就取得多大的成绩呢,瞧瞧人家这小伙子,想考北大就考上北大,想写小说出手就是顶刊,还获奖!啧啧,没法儿比啊!”
骆平阳可不知道马观音的内心戏,他一路骑出城区,还是沿着颍泉路向西。
小河两岸的垂柳已经蓊郁成荫了,柳枝不时地划拉几下过于沉暗的水面,让天光透下来。
骆平阳拐上了那座不知名的小桥,往南骑过去。
挨着桥头儿两边的房子还是朝南向的低矮破瓦房,骆平阳没有下车子去问,现在还看不出来这儿是不是已经买下来了。不过等会儿见了老骆就知道啥情况了。然后就继续往南骑。
嗬,房子还真盖起来了。
这,盖的也太好了吧?
两层小楼?四间的门面?嘎嘎新的水泥墙,嘎嘎新的红漆门。因为都关着门,进不去,里面连着的院子也不知道是啥情况。
好吧,反正是筑小苗也能住进来了,肯定没有嘴官司。
冒失了,说起来真的冒失了。骆平阳承认自己是人穷志短,见识也短浅,早知道,在老家还花那么多钱盖那么好的房子干嘛?
筑小苗要是看到了这个房子,还能乐意搁老家呆着?换了自己也不干哪!
骆平阳突然又想起来,以后结了婚,筑小苗自己或者自己带着孩子住在老家那个院子里,说害怕都不算是夸张吧。唉,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