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自然也会定期不定时地跟林先生说说骆平阳的学习和研究进度。老先生说那不如早点儿安排骆平阳开题,甚至不用开题了,现成的论文,直接安排答辩就是了。
袁先生赶紧拦着说,那是骆平阳之前就跟季先生说好了的,他得等本科毕业后才能答辩,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林先生嘟哝了一句,这个老季,然后就没再坚持了。
骆平阳挂名是他的研究生,可实际工作都是袁愈庐做的。林先生确实不好太任性,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自己这个学生的却是不好驳回去。反正,说不定很快他就又忘了。
林先生最擅长的是古代诗文研究,他在骆平阳的论文里看到,骆平阳不仅仅是在考案史实、训解文字、校勘版本和批点评注等方面著力,用功扎实,更重要的是骆平阳把对《世说新语》的研究还放进了中古文学史和中古文学研究的大框架内,锱铢称两,钩沉发掘,这让老先生很感欣慰。至于乱七八糟的什么《世说》的美学研究,还有台湾搞的《世说》语法词法,还出了词典,老先生觉得那些人哪里是做研究,那是文字学语言学的事儿吗?纯属是瞎掰,甚是鄙弃。
听袁愈庐说把骆平阳的论文截取部分单独成篇,并且投稿,颇为不悦,发什么期刊,净干小气的事儿。然后干脆把论文原稿要了过来,他说由他梳理笺注并作序,亲自送去文献出版社成书。
也幸亏袁愈庐没有说出他对论文那种“没有太多新意”的内心评价,否则肯定会被林先生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还没有新意,你还要什么新意?严肃的文学研究,尤其是老派学者最重严谨立论,对于鲜见的在研究方法和研究视野都做出重大贡献和开启一派的溯本正源的重要论著,你跟我说他没搞歪门邪道哗众取宠是吧?你是怎么想的啊?
袁愈庐自然惟命是从,心中也是苦笑,您老出面那自然是好啊。
林先生又命袁愈庐,既然你都已经摘编了,那就多做几篇,陆续发表,好歹也是一个系列。其实就是把那篇论文重新按照章节编辑,拆成数篇文章。还问,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啊。袁愈庐觉得自己这是自作自受了,还得帮学生整理分辑文章啊。
这只是瞬间的一丝思绪,其实袁愈庐跟老师一样,都是君子之风。而且他也看得到,自己的学生也很契合师门的气质和风范。
崇尚君子之交,平淡,温和,勤奋,努力且坚韧。
林先生也一直为此自得。至少这其他老先生们的面前,林先生的得色是颇招人恨的。“季先生退休前还做了一件好事啊,把这么出色的小家伙给了我,不至于明珠蒙尘。嘿嘿!”
听听,这是好人说的话吗?几个老头子怒目而视,并以之示威。可林先生呢,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洒然而去。
骆平阳很意外地看到了文少爷,他还真会找啊,这都能找得到。“咦,你也来北大了?”
文少爷一副玩世不恭的鄙夷之色,往南边儿一指:“哥们儿非得跟你屁股后面混?瞧不起谁呢!诺,邻居,北外,哥们儿放弃了挣扎,现在花团锦簇的北外。哈哈!”
这贱货,肯定是奸计得逞的满足。不过该说不说的,对于文少爷而言,北外确实是极好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他以后会往哪儿去。对了,他二姐已经去了康奈尔大学,嗯,差不多明白了。
骆平阳不再跟他扯淡,带着文少爷去了那家熟悉的小饭馆儿。说归说笑归笑闹归闹,请这货吃饭还是必须的。
小饭馆的老板两口子看见骆平阳,笑嘻嘻地过来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