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应道:“好,烦请都督下令,让围城的兵将暂且撤回,后退三里,我明日清晨便前往江陵。”
次日,江陵城仿若往昔,晨曦洒落,将士们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昨夜吴军忽然撤去围城之师,曹仁深感诧异,心中疑窦丛生,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严令各城门的守城将士不得松弛。
曹冲头戴笼冠,一袭绸布围于颈脖间,巧妙地遮蔽了半张面容。他与夏侯称,纵马疾驰,不多时便抵达了江陵城东门外。
他此前已探听得一清二楚,东门守将乃是曹洪。
曹洪,字子廉,正是曹震之父。夏侯称与曹震情同手足,时常出入曹府,故而与曹洪颇为熟识。
城头的士兵远远望见他们,高声喝令停止前行,否则将万箭齐发。夏侯称昂首挺胸,大声呼喊:“在下夏侯称,求见子廉叔父!”
很快,曹洪的身影现身城上。他定睛凝视片刻,面露惊喜之色:“叔权,你为何来此?速速进城!”
曹冲跟随夏侯称的脚步,踏入城门。
曹洪匆忙奔下城来,唤道:“叔权......”
突然,他的目光触及曹冲,仿若撞见鬼魅一般,满脸惊惶,一时语塞。
曹冲疾步向前,做出噤声的手势,继而轻声低语:“莫要声张,带我去往一处隐秘之所。”
曹洪惊魂未定,应道:“好...前方乃是我暂居的指挥所。”
言罢,他仍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深深打量曹冲一眼,而后转身迈向城墙边的屋舍。
曹洪引领二人进入室内,对门口卫兵吩咐道,不许任何人擅入,随后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仓舒,真的是你?”
曹洪立于房门之后,抬手揉了揉双眼,似要确认眼前之人并非虚幻。
曹冲取下笼冠,解下绸布,展露笑颜:“子廉叔父,阔别一年,竟认不出侄儿了?”
曹洪激动地冲上前去,紧紧拥住曹冲,哽咽说道:“真的是你,仓舒!世人皆以为你已离世,究竟发生何事?又为何现身荆州?”
未等曹冲回应,他又焦急地说道:“快,趁吴军尚未围城,我即刻派人护送你前往襄阳。”
曹冲轻拍他的后背,缓缓推开他,说道:“不必了,叔父。烦请你亲往,将子孝叔父(曹仁字子孝)悄悄请来,切勿惊动旁人。”
曹洪凝视他片刻,微微点头,快步出门而去。
一炷香后,曹洪携曹仁推门而入。
曹仁脚步匆匆,这位向来沉稳冷静的中年将领,此刻亦是难掩激动之情,眼眶泛红,泪花闪烁。
他伸手握住曹冲双肩,细细端详,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仓舒,真的是你!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冲笑容满面,示意他们就座,娓娓道来:“去年,父亲将神医华佗囚禁于许都监狱,对外宣称已严刑拷打致死,实则将其藏匿于曹府。当日,我身中蛇毒,幸得华佗妙手回春。为掩人耳目,躲避日后可能的暗害,父亲便安排我诈死。”
曹仁与曹洪闻言大惊失色。
曹仁面露惊疑之色,问道:“究竟是何人敢对你暗下毒手?”
“子桓。”
二人听闻此名,顿时双目圆睁,惊愕得合不拢嘴。
关于曹氏兄弟间的权力争斗,他们早有耳闻,却未曾料到竟已发展至如此境地。
刹那间,曹洪怒发冲冠:“此子这般狠毒!我即刻率兵返回邺都,找他理论!”
言罢,起身便欲向外走去,曹仁赶忙伸手拉住他。
曹冲心中暗自叹息,曹洪性格刚猛,只怕日后定会对曹丕心怀怨恨。
据史书记载,曹丕在离世前数月,以门客犯事为由,将曹洪打入死牢,欲处以极刑。
幸得卞老夫人出面求情,方才免去死罪,贬为庶人。
冥冥之中,一切因果,竟皆由今日之事而起。
也难怪,曹洪的次子曹震是曹冲的亲随,曹冲与他家向来交好,他自是偏向曹冲。
曹仁沉思片刻,眼中满是狐疑,缓缓开口道:“此事竟是大哥一手策划?他既已知晓子桓欲对你不利,为何不直接处置他?还有,你又因何辗转流落至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