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一道男声喊住了他们,来人正是冰糖葫芦小贩,吴池。
却说他白日里遭到施益丰的一顿殴打,回家去生了一肚子气。
他光棍一条,家中自是没有热饭等着他,刨了一碗冷饭,才觉得气顺了些。谁知道下午就闹起了肚子,跑了五六趟茅房,拉得腿脚酸软,出摊自然就迟了。
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才到夜市,就看了一出认亲大戏。
昨夜见香菱衣着华贵,便猜测她家境富裕。现在看着甄士隐,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下也有了计较。
吴池扛着糖葫芦垛子,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对着甄士隐就问,“你便是这娃儿的爹爹?”
甄士隐也不知来人身份与意图,只得先点头应下。
吴池面有得意之色,“你家娃儿烧了一百两银票,你这当爹爹的赔是不赔。”
香菱闻言大惊。
昨天晚上,吴池便对马六说,她烧了一百两,那时她只以为是这个小贩为了救自己,故意把价说高来吓唬马六的。
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是想敲诈一笔。
她是烧了人家的东西,可绝对没有一百两那么多。
说罢香菱担心地抬头看了看甄士隐,她也不知道这个爹爹有钱还是没钱,要是被吴池讹住了,可怎么办?
才认亲就给亲人招了祸事,他们会厌弃她吗?
虽然路上大致听方氏说了女儿逃脱的经历,具体细节甄士隐还是不知,乍听面前人提起一百两,他觉得还得细细问问才是。
甄家不缺一百两,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就给人钱。
还没等吴池开口,柳氏就跳起来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一百两,把你老子娘卖了都不值一百两!”
林氏也在一旁帮腔,“吴小哥儿,咱们这街上谁还不知道谁?娃儿烧的东西自然该她爹爹赔,可你也不能漫天要价不是?”
吴池早已准备好了一车子话,他吸了吸鼻子,“林嫂子你这说的就不对了。你那馄饨摊赚不到钱,与我能赚钱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咱们这些出摊的,也有碰到大主顾的时候。昨儿就来了一个大主顾,给了我一百两银票,就买了两串糖葫芦。我可是把所有零钱都找给他了才够,不然那小小娃儿如何能举得起我的竹篓?”
昨天扔进油锅中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只除了吴池的铜板还在锅底。施元寿早就捞出来给他了。
论理说,吴池损失的财物只有竹篓而已。
这也是他想要讹诈一笔的缘故。
其他人都有银子拿,只他这里,一个竹篓不过二十文钱。就算他将竹篓吹嘘的如何精贵,也不过一两银子就能打发了,要他怎么甘心。
听着几人话语间的往来,甄士隐也明白了眼前小贩就是想讹些银子,还未等他想出对策,身边的女儿就开口了。
“爹爹,一百两银子是多少文钱?”
“十万文。”甄士隐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两串糖葫芦四文钱,买糖葫芦的人给了一百两银票,吴叔找了人家多少铜钱?”
甄士隐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笑答道,“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六文。”
“那一文铜钱有多重?”香菱继续奶声奶气地问。
方才就聚起了一堆人围观,有围观者瞧着有趣,抢声回答,“一钱二分。”
“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六个一钱二分有多重?”
众人哄笑起来。
甄士隐捋了捋胡须,忍着笑回答女儿,“便是按一钱来算,十万钱便是一万两。十六两是一斤,少说也有六百余斤吧。”
香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吴池,“吴叔昨日背着六百斤铜钱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