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匆匆一别,还没等英莲去请严琼若,严琼若的拜帖就送到了英莲府上。
当日一别,转眼半生已过。
那时以为必定是一生相伴的两个人,此时相见,感慨万分。
严琼若讷讷了许久,来之前分明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的,待到见到了英莲,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去的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英莲以后的模样。
情窦初开的年华,知英莲以后是自己娘子,自然想过英莲嫁与他后会是什么样子?
也想过以后他们会生几个子女,该起何名,如何教导。
可再次相见,便已然是这番光景。
倒是英莲先开了口,“干娘身子如何?严七哥此番来京,可是就留在京城了?”
严琼若点头,“娘亲身子尚好,只是我提前来京,她们那边要收拾的物件较多,怕是得晚一个月。以后应该就常住京城了。娘亲时常念叨着妹妹,以后也能多走动。”
严家世代为官。
十几年前严城志去世,严琼若三年丁忧期满后便外任了,政绩一直不错。
这次就是在严家的打点之下回到了京城,要在户部为官。
话开了头,就没有方才的拘谨了。
严琼若询问英莲可否屏退左右。
英莲也有想问他的私密之事,挥了挥手,伺候着的下人便都下去了。
见人散尽,严琼若起身,向英莲行了一个大礼。
英莲起身不受,“严七哥如何行此大礼?”
严琼若郑重道,“当日若不是英莲妹妹报信,我严家满门,现在焉有命在?”
听他提起往事,英莲摇摇头,
“当日我家遭难。严伯父分明可以学那贾雨村落井下石,再不济也能明哲保身,与我家再不来往。
“可伯父既已挨了惩处,却依旧为我家打点。我们流放路上受官差多方照应,也仰仗着严伯父。既有如此之恩。又哪里有不报的道理,严七哥不必如此。”
说到此处,自然谈起了当年之事。
与英莲当初怀疑的大差不差。
当年文诺知晓了英莲香丸中的含义,满心惶急。
严城志安慰妻子说是有办法,可文诺心中也知,哪里来的别的办法?
夫妻两个抱头痛哭了一阵子。
第二日清晨,文诺起来便看到严城志嘴唇乌青,竟是当夜服毒自尽了。
留下手书一封,要文诺看后交给大儿子。
父亲去世,自是要回乡奔丧。
有三年的丁忧之期。
严城志希望严琼维利用这段时日,与太子府脱离干系。
其实严琼维也不是有多大志向之人。
像他这种小官,是没资格选择站队的。
一开始就分去了太子府,在所有人眼中,自然就是太子的人。
后来官越做越大,当然接触的秘辛就越多。
只是到了那时,除了硬着头皮向前走,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抽身。
严琼维回到宛阳之后,知父亲是因自己而自尽的,自是痛彻心扉。
在父亲灵前发誓,必定不会带累家人。
三年丁忧期满之后,也未再踏足官场,而是去了严家田庄。整日诸事不管,只在田上种地。
说到这里,严琼若就说起了他此次来找英莲,真正所求之事。
也是他那天去妓院的原因。
严琼若问英莲,“英莲妹妹可还记得张扬张大人?”
英莲微微一怔,不明白严琼若为何如此问。
她如何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