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宫人适时出声提醒道,“世子殿下,这边请。”
齐宣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三弟。”
故青白有些尴尬,“二哥,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两人跟着引路宫人分别在自己位置坐下。
方形矮木桌上已经上了些糕点蜜饯。
故青白拿起糕点想吃,高台侧前方缓缓走来一行人。
其中明黄衣袍走在最前面,几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落后他两步。
一个宦官快走两步,一甩拂尘,高声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一时所有人全部起身行礼。
故青白有样学样,只是桂花糕没来得及放下,只好捏在手中。
“众爱卿平身。”
皇帝扫了一眼众人,便宣布赐宴,流水般的珍馐被宫人端上来,舞姬上场,不过片刻,整个宫宴气氛就热络起来。
今天大半的人都穿着大红宫袍,头戴插花乌翅帽,整整齐齐坐于宫宴上。
期间不少大臣举杯对着上位歌功颂德,今科进士轮番的写诗唱词表现自己的业务能力。
高座上皇帝脸上笑容就没下去过。
故青白收回视线,嘴里嚼着焖笋蒸鹅,筷上夹着荷包里脊,目光在桌上樱桃肉、鸡里嘣、五味杏酪、金丝酥凤等珍馐扫过,吃的是心满意足。
舞看了,席吃了,故青白想溜了。
不知道下午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晚舟和女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有没有好好吃饭。
心里想着事,故青白就有些坐不住。
只是荣恩宴设在露天场地,谁要是起身往外走,只需一眼就看的一清二楚。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按捺住性子等着第一个离席的人。
宴会歌舞美轮美奂,却不比现代春晚。
春晚节目几首歌舞中间会穿插一个小品,让人有看的念头。
这荣恩宴上的节目只有跳舞。
一轮一轮的舞蹈看下来,故青白已经有些审美疲劳。
她整个人仿佛没骨头似的坐着,单手托着腮,有些兴味索然。
恍惚间察觉一道视线,一直若有若无打量着自己。
故青白寻着目光看去,就对上了一双有些薄情的长眸。
看清这双眼睛的主人,故青白心底深处被她故意遗忘的惧意自动涌了出来。
莫葕沉冲她遥遥一举杯。
故青白藏在衣袖下的左手紧攥成拳,整个小臂微微颤抖着。
表面不露分毫,在心里暗自思索着卿宴与莫葕沉的关系。
然而没有墨染在她身旁,她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的。
那边莫葕沉仰头把杯中酒一口喝尽,还冲故青白展示了下空杯,什么意思很明确。
因为是荣恩宴,桌上大多备的是烈酒,故青白本身是一杯倒,来这里这段时间也没喝过烈酒,不清楚卿宴的酒量。
故青白不想和莫葕沉有太多交集,当下只想草草敷衍了事。
以袖掩面,一杯酒水尽数倒在了宽袖上。
冲莫葕沉亮了亮空杯后,故青白收回目光不敢再乱看。
专心用眼睛描绘面前矮桌上黄花梨木的雕花。
坐在第二张矮桌的齐宣把两人互动看了个十足十,手指不自觉用力捏住酒盏。
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仰头一口饮尽。
只是这酒喝的再多,都对他没用,只会让他越来越清醒。
平时那些退避三舍的,不敢触碰的,阴暗的,晦涩不堪的想法没有理智压制,全部一股脑儿跑了出来。
折磨他心脏难受,呼吸不畅。
好想把人,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
坐在最高位上的皇帝在这时开口道:“今科状元探花榜眼何在。”
宴席中起来三人,向大殿中间走去。
故青白悄悄抬眼,轻易就看见一身红色状元服的沈念尘。
只觉得这一身红色极其配他。
皇帝视线扫过三人,满意点头,“不错!不错,都是年少有为之辈。我大魏江山社稷需要你们这等栋梁之才。”
他画风一转,目光定在中间沈念尘身上,“今天朕也见识过了许多今科进士作的诗词,不知你们三人可有诗作面世?”
三人一一回答。
却不想,在这等君臣同乐之时,一道悲戚如死了爹娘一般的嗓子扯着喊道:“陛下!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啊陛下!”
听见这声音,高位上的皇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梁御史,有事明早启奏。”
梁御史以头抢地,跪行至台阶前,悲凉道:“我知忠言逆耳,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立太子之事拖不得啊陛下。”
皇帝脸色黑如锅底,胸口剧烈起伏,气的七窍冒烟。
这御史话里话外不就是说他身体不怎么行,怕他不知哪一日就驾鹤西去,架着他今天一定要选个储君出来吗。
“朕如果不选呢?梁御史是否要以死明志?”
梁御史砰砰砰磕着响头,不过片刻,面前地砖上已经一片血污。
“陛下,为了大魏的未来考虑,册封太子之事确实等不起了。陛下膝下五位皇子个个文采斐然武功盖世,随便选一个都行。求陛下早日册封太子!”
这一变故让在场所有人愣住了。
丝竹之声也停了下来。
故青白有些困顿的眸子瞬间大睁,聚精会神看向前方。
却不想她这一抬头,给自己惹来了个麻烦。
高座之上的皇帝喘着粗气,显然被气的不轻。
不过让人好奇的是,这个梁御史这样不会看时机的找死程度,皇帝居然都不杀他。
皇后一脸担忧站在皇帝身后,为皇帝轻轻拍背顺着气。
皇帝却扬手让皇后退下,高声道,“卿宴何在?!!!”
卿宴?
故青白左右看去没看见有人站起来。
心里不禁疑惑,卿宴这个名字这么普通的吗。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得了皇帝的指令,声音又尖又高的响起,“卿宴,卿世子何在!”
故青白这次有些犹豫的站了起来,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高座上皇帝看着她点头,“卿宴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