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温暖明亮,慢慢又被移动的云层盖住,云层的边缘泛着明亮耀眼的金边,林啸边走边望着此景,不由想起了挚友沐灏天,想起了被他带走的明浩公主叶子萌,那孩子应该长大了,而往昔的一切像被眼前这片云翳遮着,让人感到一片茫然……
他却不知,一个新的变化即将开始,让他做梦也没想到。
……
再说那天散朝,叶真回亲王府用膳,一直在琢磨太后召他究竟是凶是吉,甚至还用诸葛马前课掐算了一下,还好,结果是“大安”;“大安”释曰:身不动时,属木青龙,凡谋事一、五、七,贵人西南,冲犯东方……
在叶真眼里,前朝的琅琊阳都人诸葛孔明自然属神人也,他每逢出征,在上马前必会掐指一算,譬如当天是正月初十午时,掐着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转,就应转到无名指的上方指尖,得结果“赤口”。“赤口”临白虎位,有惊恐和凶险之象,时候不对,就会马上改个时候出征……
叶真在一典籍上学得此法,并用此法测得“大安”,恰好太后的千寿宫就在他亲王府的西南方,是贵人方位,他认为此行显然是极为祥瑞,于是放宽了心,饭也多吃了半碗。
他夫人刘雅兰,是个财迷心窍的王妃,一心想着当上皇后,听夫君议起当日朝堂之事,也很高兴,想到自己将来真有可能晋升为皇后娘娘,那是何等荣耀之事,于是对夫君千叮咛万嘱咐:“殿下,今后你行事定要稳重,凡事都得顺着太后,不得有半点违逆。”
叶真不露声色地说:“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叶真掐着时间,估计太后午休得差不多了,正要准备进宫,李公公忽然来了,对他说:“太后口谕:今日哀家偶感身体不适,改日再见。”
叶真顿时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李公公刚走,刘雅兰就出来,对叶真说:“这太后搞的什么鬼……”
叶真忙用手止住她,然后就在那里转来转去,眉头紧锁,用心思索,思索来思索去,半天不得要领。
刘雅兰见他不吭声,凑近前来小声地问:“太后是犹豫了?”
叶真的眼珠子转动着,心里直打鼓,刘雅兰又悄悄说:“我听闻,太子一案的关键线索人物曾蛮子,已在狱中自杀,这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休得胡言!”叶真脱口而出,然后瞪了刘雅兰一眼,扭头而去。
其实,太后的确犹豫过,那是林啸回来禀报在曾蛮子处核实,得知那人的确是李诀后,她对米莲说:“看来这件事叶炫没有撒谎。”
米莲脱口就说:“那么,想要曾蛮子永远闭口的,就另有其人?”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三皇子叶真?”太后突然冒出一句。
空气一下就凝固起来,四周没有一点声息……过了很久,米莲才小心翼翼地说:“太后,你不是马上要召见他了吗?”
“等等,”太后沉思道,“让我好好想想……”
第二日,太后又对米莲说:“去叫李公公来,还得召见叶真。”
“为何?”米莲问。
“我是准备让明浩公主回悒国来了,”太后说,“在这节骨眼上,此事最重,其他事暂时缓缓再说……”
翌日,叶真正在考虑要不要主动去探望太后的“身体不适”,这时李公公又来了,道:“太后口谕,传召亲王叶真觐见。”
叶真一听,完全顾不上掐算他的诸葛马前课了,立刻紧紧跟着李公公,心里七上八下地朝皇宫赶去。
进了皇宫,拐了几个弯就到千寿宫,千寿宫门外有几个宫女正在搬动花缸,可是此时的叶真,看见那些鲜艳的花也不觉得美了,在他的感官里,已全然没有了色、声、香、味、触,只有一张布满了皱纹的、熟悉而威严的老脸,这就是他的母后。
时间恰到好处,太后也刚好弄得停当,稳坐在寝宫正厅的雕花凤椅上。叶真一进去,便伏跪于地,道:“儿臣叶真前来给母后请安!”虽没去看太后,但两耳却是在“看”着她,灵醒得很呢。
“起来坐吧,”太后抬抬手,“米莲,备茶……”
米莲立即吩咐宫女端出一盏昆仑雪菊,叶真揭开茶盖,轻嘬一口,连连赞道:“昆仑雪山之隅的雪菊甚是奇物,花期短似昙花,与冰山雪莲可媲美,乃‘茶中之贵”也!”
太后微微一笑,慢慢说道:“除了这茶道,听闻孩儿平日还热衷于谈玄论道,尤喜研习昆仑之龙门大脉,可有何心得?”
一提到这昆仑山的龙门大脉,叶真就来劲,不是在太后面前演戏,而是真的触动了他心中的那根弦,而拨动这根弦的,正是最了解他的母后。
叶真顿时口若悬河,侃侃而谈:“昆仑神山乃天下‘龙脉之祖’,绵延几千里,越王无余称‘行到名山大泽,召其神而问之山川脉理’,先贤都如此看重,可见这山川之下,可能就潜藏着龙脉……”
在太后的内心深处,叶真的这些谈玄论道、寻找龙脉,未免不着边际、过于荒谬,然而究竟下去,虽未忧国忧民,但也还勉强算心系社稷,总比那个贪图享乐、荒淫无耻的哥哥强;再说,从目前情势看,文武百官几乎都朝向这叶真,看来他那疯哥哥的确是大势已去。
太后继续问道:“你是认为,只要寻找到龙门大脉,就可永保江山社稷?”
叶真听了这话,竭力去揣摩着太后这话背后的意思,思忖片刻,便小心翼翼地说:“龙门大脉固然重要,但也不可违逆祖制祖训,祖皇帝的镇国之宝玉皇鼎,也是孩儿心心念念之物,若是既觅得龙门大脉,又能找回镇国之宝,我悒国从此定能进入江山永固、万国来朝的辉煌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