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点头,道:“心系社稷,具有治理国家的雄才大略,这固然是好,但作为一个明君,心怀柔慈,情系苍生,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明君更应如此,若常常为善,才是社稷之幸、黎民之福啊!”
叶真听太后说到这“善”,马上就联想起当年皇太妃李媚儿被打入冷宫、在太阴宫惨遭横祸的那一幕,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因为他相信这一切与母后笃定有关。但此刻他不能有任何违逆太后的想法,他只应在这“善”字上打转儿,猜想着太后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灵光一现,有些醒悟了,这会不会是太后在暗示他:一旦这皇帝宝座移位于他,作为一个明君,兄弟阋墙的事他可不能做,阴险小人的毒更不能施!
叶真连忙站起,躬身对太后一拜,诚恳地说:“启禀母后,孩儿叶真今日向你保证,若孩儿能得母后一用,今后一定会善待皇兄,保他后半生永享荣华!”
太后听了不由暗想:他还算聪明,一点就通……沉思片刻,却又说道:“兄弟阋墙的事你自然不会做,这个我相信。不过,我今天叫你来,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要说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哦?”叶真的脑瓜子又开始打转起来,他低头盯着自己脚尖,道,“请太后明示,孩儿听着就是。”
太后呷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当年皇太子叶坤曾遗有一女,即明浩公主叶子萌,你可还记得?”
太后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似雷鸣轰隆,使叶真身子微微一震,但他表面上尽量装得无事一般,立即回道:“回禀母后,记得记得。”
太后细细地看着他,又说:“这些年来,我一直派人多方查找,苍天有眼,现在明浩公主终于有了下落,她就在魏国武馆圣武堂里,由当年太子身边的那个侍卫沐灏天代为收养,据说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哦?”叶真佯装不知,旋即脸上现出惊喜模样,“竟有这等奇事?那……母后的意思是?……”说着望着太后,观察着她的神情,揣摩着她的内心。
太后说到这明浩公主,就现出一丝慈祥的神情,微微笑着说:“此孩子是我皇家龙脉开枝散叶的结果,现在既然找到,乃是一件大喜之事!”
叶真顺着太后意思马上说:“哎呀呀,这当然是天大的喜事,皇兄叶坤虽已不在,但明浩公主的确是我叶家皇室的正统后裔,不可马虎啊!”
太后见状,这才说到正题:“这件事自然不可马虎,我打算将明浩公主从魏国正式接回,毕竟她是我悒国皇室中人,长期在魏国会遭他人诟病,有失颜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真的心咚咚狂跳起来,惶恐得很,不知这身怀绝世武功的明浩公主接回悒国皇宫后,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局面?但眼下他绝不能表现出有丝毫犹豫,于是连连点头道:“好呀好呀,只要母后高兴,怎么都行,一切都听母后的!”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又说:“太子一案已拖了十几年,现在唯一的线索曾蛮子也服毒自杀,这件事就先暂时搁置,把心用到其他地方吧……”
叶真不作声,微微点了点头,揣摩着这“暂时搁置”是何意思。
太后继续说:“说到底,你也是明浩公主的皇叔,都是一家人,以后你定要善待她。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今天叫你来,就是正式与你商谈这事。”
叶真终于完全明白,太后是要在他正式登基上位前,与他作一次交易,他心领神会,马上说道:“母后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我定将她视为己出,请母后放心……”
太后听了,又微微点头。
叶真见太后未再提及其他,忐忑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他内心一旦安定,脑子便灵光起来,忽想起先前在千寿宫门前,看见宫女搬移花缸培植花卉的情景,于是记起了太后生日。
他连忙又说:“母后,中秋节不是你的生日么,中秋前可将明浩公主接回,我们热热闹闹,中秋节给你办个七十寿宴,岂不一举两得,如何?”
太后一听,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哎呀,我倒忘了生日的事,好啊好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就依你吧,今年我们好好热闹一番!对了,还要宴请各国使节,现在就吩咐下去准备……”
正在这时,李公公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刘王妃求见!”
叶真一听,心里直犯嘀咕:她来做什么?
太后瞥了叶真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传她进来……”
少顷,刘雅兰领着两个孩子进来了,她进来就将两个孩子按下跪着,同时对他们说:“快给你们的皇祖母请安……”
两个孩子倒也听话,齐声跪拜说:“皇祖母恭安……”
太后微微一笑,道:“哎哟,这是世子叶永和郡主叶远吧,真乖,都又长高了一点,快起来吧。”然后让米莲吩咐宫女给孩子端去一些糕点糖果,同时又在心里猜想:这会不会是叶真事先安排的?
虽然,叶真这两个孩子比起叶炫那个云溪公主,要让太后省心得多,也要乖巧很多,但比起明浩公主,后者才是她真正的至亲骨肉……
而叶真和那贱人偏偏在这种时候来这手,令她颇有些不快,因为亲情的后面藏着矫情,贱人又用这矫情来压她的亲情,真是愚蠢之至!
若在平时,太后一定会想办法惩罚惩罚这个愚蠢之极的贱人,而且还可以做得很巧妙,让她哑巴吃黄连……但是现在,正是要迎接明浩公主回悒国的关键时刻,为了不节外生枝,太后将心中怒气压下,未露愠色,脸上还努力强装出笑脸。
叶真却胆战心惊得不行,他偷偷瞧着太后,又去瞟那贱人,暗暗咬牙切齿,在心里骂道:“你这蠢货,快消停吧……”
他皱起眉头,给刘雅兰使了个眼色,而刘雅兰根本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在那里傻站着,讷讷地说不出话。
还好,太后只是麻木地笑着,那脸僵硬得像个假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