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恒于兴荣帝不远处坐下,将太子所命之事尽数告之。只见兴荣帝双眼盯于一处,陷入深思。李元恒静候待之,殿中一时落针可闻。良久,兴荣帝重重叹息:“睿王贪财,太子恋权,朕的两个好儿子为了满足私欲,不惜手足相残,谋害君父。如今走到这般田地,朕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得不借睿王的手将太子从东宫赶出去。”
兴荣帝略感乏累,顿了顿又道:“李元恒,你暂且假意从之,朕会让魏年给睿王递信,让他提前入宫护主。太子出逃必选宫中偏僻的宫门,朕记得宫中西侧有一偏门,往常供采买司出宫采买所用,你将太子引至此处,睿王到时你与之配合,不可伤太子性命。”
睿王太子之争虽是朝臣心知肚明,如今亲耳听圣上述之,且又将对二人的看法坦露,如此心境竟被非皇室之人获知,难保不会招致杀身之祸。李元恒猜不透兴荣帝的想法,只好先按下满腹疑团,垂首恭之:“微臣遵命。”
兴荣帝命魏年将余下之事交代给他后摆摆手不再言语,李元恒随魏年悄然退出殿外,望着天边飘来的乌云蹙起双眉,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初为了行事方便,太子只让李元恒做了个羽林校尉,此时手中可用之人甚少。段晟洹为方便行事,将太子腰牌给了他。羽林卫均是京中权贵之子,为步入官场在禁军之中历练一番,既为在圣上面前混个脸熟,也为近请交友,为日后铺路,所以当李元恒拿出太子腰牌,纠集人手司职,也无人敢因其职位低下而生出不满。
酉时刚到,李元恒与众人已到东宫门外等候太子。太子似是为了出逃方便,着一身墨青色常服,不似太子宫装繁复,头上只用一根玉簪将乌发束在玉冠之中,看似清风朗月,然焦急的脸色却遮掩不住,匆匆出得宫门,身后跟着赵启,还有几个惯用的太监宫女。行至李元恒身前一步之遥,询问道:“元恒,可是这些人?”
李元恒朝段晟洹行了一礼道:“是,臣已将可用之人尽数调来。宫中还需羽林军守卫,无人值守会引起怀疑。”
段晟洹无可置疑,颔首道:“好,你们在前带路,去西华门。”
西华门位于皇宫西南方,与采买司所用的西漱门虽同在西侧,却相距甚远。李元恒思忖片刻,试探道:“太子殿下为何舍近求远,且西华门外就是街市,现下即便入夜,但为时尚早,街上人员众多,不利于行,不若就近去西漱门,西漱门门外有一条巷道,平常只有宫中采买的宫人于晨间往来,此时并无闲杂之人,利于行走。”
西华门原是暗卫寻之,可将行踪匿于百姓之中,不易被人察觉。这些暗卫自他成为太子之日便隐在他周围护卫,很是得他信任,所以并没仔细询问便采纳。李元恒身为羽林校尉,熟悉宫中布防并不稀奇,是以当他其提出西漱门可更快出宫时,段晟洹心焦气躁之下并未多加揣度,下意识往虚空之中望了一眼,见无甚反应,便颔首道:“好,那就去西漱门。”
李元恒见太子思虑良久,怕他起了怀疑,正要寻个借口打消其疑心,就听太子已同意改往西漱门。太子不经意的一瞥也落入他的眼中,倏然紧握腰间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