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众人的谈论声,吴求索有些神情恍惚,思绪如潮翻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一年,吴家正值鼎盛时期。
在全族人的见证下,吴求索将手掌贴在测灵石上。
刹那间,十道光华如日月般耀眼夺眸。
十阶灵性,震撼全场,引得众人无不侧目。
灵性的阶位越高,日后的修炼潜力也就越大。
拥有十阶灵性之人,放眼整个符文之地,也都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的存在。
像倪豹这般区区二阶灵性的资质,在昔日的吴求索面前,不过是平庸愚钝的陪衬之辈罢了。
可如今,倪豹正群星捧月般地站在码头中央,被众人簇拥欢呼、恭维奉承。
而被血符诅咒的吴求索,却早就丧失了所有灵性,彻底沦为一个凡人,整天蜷缩在这恶臭的船舱中,当一个一无是处的卑微牛马,为了几两碎银哀叹发愁。
目光痴痴望向窗外,吴求索失神良久,眼眶也微微发酸湿润,双眸里刻着无尽的向往。
“咳……咳……”
过了许久,心口一痛,一阵剧烈的咳嗽将他拉回了现实。
转过头去,码头上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漆黑石碑孤零零地伫立原地。
望着石碑,吴求索忽然心念闪动,想去那石碑之前抚上一抚。
或许,昔日辉煌,还能再次重现?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主意。
还是,罢了吧。
从六年前开始,体内就已感受不到任何灵气了。还能有什么辉煌?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玄修玄修,到头来不过是空中楼阁,水中明月,不如几两碎银来的真实。
吴求索惆怅地长叹一声,用冷水洗了把脸,登上二楼,朝着船老大的舱房走去。
舱房外,早已排满了领取工钱的水手,清一色的面黄肌瘦。
每个等待的人,都是先满脸期待地进去,然后又神色落寞地离开。
所有人领到的银币,全都不超过三枚。
吴求索心里猛地一揪,这个月的工钱,恐怕又要被狠狠克扣了。
如此一来,购买鹿血之事,可就悬了。
想到此处,胸口的那处血符,竟又隐隐作痛起来。
就在此时,不知哪个年轻气盛的水手,竟一把扔下银币,指着倪虎鼻子怒吼起来。
“姓倪的,就给我们这点儿钱?打发叫花子呢?”
话刚出口,倪虎便已砍刀出鞘,挥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此人的脖子,被整齐利落地一分为二。
“谁还有什么话想跟老子说,尽管站出来!”
擦拭着砍刀上的血水,倪虎斜睨众人,如雷爆喝。
刹那间,四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满脸惊惶地向后退去。
吴求索。
倪虎砍人的时候,吴求索就站在死者身后。
如泉水般喷涌的鲜血,几乎全喷到了他的脸上。
大量温热的血液,一股脑地灌入鼻孔、嘴巴。转瞬之间,便已流至肺腑。
血液流过之处,莫名涌起一阵滚烫的感觉。
惊骇、腥臭、惶恐、恶心,一齐涌上喉头。
吴求索扣着喉咙,想把污浊的血液呕出,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不巧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胸膛那道血符附近,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火烧火燎的灼痛不止。
他连忙盛了几大碗凉水,仰头猛灌下去。
凉水入腹,灼痛感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出乎他意料的是,片刻之后,原本煎熬难耐的五脏六腑,竟莫名传来些许舒适畅快,宛若久旱逢临霖,清风拂杨柳。
“咦?”
正疑惑着,吴求索忽然感到心头升起一团精纯的温热暖流。
这暖流极为熟悉。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位离别了多年的老友,重逢之时,却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凝神玄思,细细感受,吴求索渐渐发现这股温热暖流,竟是一抹游走于胸膛附近的血色气息。
丝丝缕缕,如烟如雾,引得吴求索心头剧震。
这玩意儿,不正是自己梦寐了许久的灵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