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璞、文天祥、罗景仰纷纷起身,后者笑道:“大家都是给我与谢兄、文兄几分薄面,故此才会出来相陪一会儿,待董老爷宴会开启时,我等定当恭送诸位进去。”
罗景仰深知董业在汴梁的实力,他并不想与之结怨,而文天祥和谢璞都是明事理之人,看出了罗景仰的顾及,谢璞倒是没开口。
文天祥也笑着附和道:“没错,我等只是小聚一会儿,一时兴起,忘了借董老爷门外一席地用,实属不该啊。”
“哪里哪里。”
董业笑着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
“诸位既是兴起,董某又怎敢泼凉水,只是这苑外车马往来,风尘仆仆,大家何不到里面再聚,董某也好做尽地主之谊。”
谢璞扫了文天祥和罗景仰一眼,发现这二人都在看着他,他微微一愣,便苦笑一声,对着董业笑道:“那就打扰董老爷了。”
一众才子在董业的引导下,有条不紊的进入了未名苑中。
谢璞最后一个,也要迈进去时,看了一眼死要面子的护院,瞧见他唯唯诺诺的缩在一旁,他走到对方面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把对方吓得一哆嗦。
“二两银子,其实不少了。”
说完,再不理会,径直走入苑内、
而董业也在旁边,听见这话一愣,他唤来小厮,彻底了解事情的真相后,面色阴沉地看了那个护院一眼,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董业最后“哼”的一声,直接将那个护院吓得瘫软在地。
进入未名苑,谢璞发现,这左右两侧并无阁楼小院,而是一条围着湖畔而建高墙,沿路的小路旁,杨柳依依,橙光盈盈,极为的幽静安逸。
这不由得让谢璞想到,前世所见到的校园圣地,与这里的气氛十分相似,某些才子佳人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可能就在某处湖畔旁,头顶昏暗的彩色幽光,席地而坐草坪之上,十指相交,两舌缠绕,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
他赶紧摇摇头,排除脑中龌龊的思绪,伸手拍了拍藏在胸前衣服中的一封信,来这里的底气瞬息提升少许,步伐也越发稳健。
一行人来到高台上,董业便命人增加桌椅坐垫,这些位置,都是围绕着中央舞台而摆放,此刻已经有好几圈的人席垫而坐,相互与身旁友人闲聊着。
说实在的,气氛比起外面,大有不如,不过可能也是因为宴会还未开始的缘故,待奏歌跳舞,游戏开始,气氛也就活跃了。
谢璞与文天祥和罗景仰坐在一起,包费也跟在他身边坐下,乘着宴会还未开始,谢璞扫了一眼,发现并未看到澹台昭的身影。
“唉吆,怎么现在都在喜欢胡思乱想啊?不是下定决心做个了断了吗?”
谢璞默默哀叹一句,惹得文天祥和罗景仰纷纷侧过头,询问他怎么了?
谢璞自然是微笑摇头说没事,但他时而叹气又颓废的样子,其余两人都看出了,谢兄有心事,不过既然人家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待酒菜上齐,董业立即走到舞台上,对着八方才子说了一大通场面话,无非都是一些多有怠慢,望诸位能够尽兴什么的,而诸位才子佳人,也纷纷起身回敬两句,董业这才下台,命人歌舞乐手做好准备。
宴席开始,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着酒菜,众人的兴致,借着酒劲也越来越高,场面是分外欢快淋漓!
说是宴会,并非诗会,但既然大家都是才子举人,少不了玩玩斗诗拼词的游戏,这不,一个坐在西北方的才子突然起身,高声道:“诸位,今日大家难得有机会相聚于此,若只是喝酒赏舞,听乐望景,着实令人失望呀,不如在下开个头,吟诗一首,各位再做佳句以对,如何?”
“好,我等自当洗耳恭听!”
“嗯,大家听好了,寒星微光里,幽径意缠绵。未央明镜湖,落叶舞风前。”
一直在郁闷灌酒的谢璞听后,分不出好坏,不过听到一大群才子纷纷叫好,他有些醉意的也跟着叫好。
有人开头,便有人紧随,很快,一首首,一句句诗词歌赋歌颂而出,立即让现场的气氛一高再高。
反观谢璞这一边,他与文天祥都是只闻不说,默默的静坐一旁,欣赏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倒是罗景仰一时兴起,也起身接声道:“诸位谈风论景,着实怠慢佳人,在下也来一首,诸位听好了。”
说着,罗景仰缓缓念道:“未名湖上八张亭,百朵嫣红映碧霄。唯感蝶翩娇影动,不见佳人娇美颜!”
罗景仰一诗言罢,顿时,叫好声此起彼伏,同时也有不少才子开始拿亭中不露面的佳人们做题吟诗,不过此举居然没有让佳人感到愉悦,反而貌似触怒了一些佳人的神经。
这不,一个灯火昏暗,薄纱遮亭的凉亭中,走出一个丫鬟打扮的俏丽丫头,她用着洪亮悦耳的嗓音叫道:“我家小姐有一诗,诸位才子且听好了。”
“什么?是哪位小姐要做诗?”
诸位才子纷纷起言询问,奈何小丫头并不理会,只是朗诵道:“秋风瑟瑟起,岁华匆匆飘。三载期一会,满心盼才韶。岂料强语扰,聒噪入耳道。馊词酸腐味,恶言秽风飘。妄言欲蔽目,骄态惹人嘲。志高岂容玷,德馨不可凋。”
小丫头一诗言罢,全场寂静,然而不出片刻,突然一声。
“好!”
顿时传遍整个未名台,满场寂静。
这诗虽然不怎么样,但句句都是在鄙视他们这些才子刚才所吟之诗,大家心底正不爽着,却突然听闻这一声好,而且还是男人的声音。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个地方,就算隔着舞台看不见的,也不由起身绕过舞台,寻声而来。
罗景仰哭笑不得的看着醉的一脸红扑扑的谢璞,笑道:“谢兄果真洒脱,在这等场合,听闻这诗后,竟还敢拍手叫好,真乃我辈楷模啊!”
谢璞微微一愣,待扭头看着一群才子同仇敌忾的望着他时,不由一阵后悔,这声好,的确是他叫的。
可是他已经有些醉了,从吟诗开始,凡是一个才子吟诵完,他就跟着叫好,渐渐的也就习惯了,突然间还真收不了口。
暗自骂一句自己大笨蛋后,他撑着矮桌站起身来,身体有些摇晃的说道:“咱还没说完呢,你们急什么,本公子这句话是三个字,好个屁!”
“……”
众人一阵无语后,又突然哄堂大笑,虽然也有些人觉得谢璞口出不雅之言,不过他这吐槽的方式,倒是让不少才子大快人心。
当即,就有一些才子思虑,如何要出诗句,把凉亭中,薄纱后的佳人们逼出来瞅瞅。
正在众人回到桌位思虑时,突然,小丫头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这位公子能说出这三个字,那何不证明一下,您有说这三个字的本事。”
“你奶奶个腿,还有完没完了。”
谢璞暗骂一声,本不想与之理会,然而一旁的罗景仰赶紧催促道:“谢兄,上啊!”
谢璞眉梢一挑,先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罗景仰,顿时暗骂这家伙不是个东西,事请都是他挑拨起来的,现在居然在一旁看戏,太不厚道了。
他就将目光望向文天祥,这位可是真正有才学的,不像他,除了脑子是红的,满肚子黄色废料。
文天祥似乎知道谢璞要干什么,他咳嗽一声,淡笑道:“此情此景,不合我性,实难出佳句,谢兄还是不要指望我了。”
“靠!”
谢璞心下暗骂,他哪会什么吟诗造句啊,唱唱情歌还行,叫他做首诗出来,怕半个屁都蹦不出来啊!
“公子,您想好了吗?”
小丫头催促道。
“是啊,这位兄台,快上啊,让他见识一下,咱们男人的本色!”
一些才子也在一旁附合道。
正在此时,一处凉亭中,突然传出一个男子的高呼声。
“谢兄,别丢了我们天水人的脸!”
谢璞闻言一惊,他扭头一看,竟发现身后左侧的凉亭中,站在几个青年,其中两人正是李乐与汪金巍,而刚才说话之人,便是现在一脸阴笑的汪金巍。
“好你个狗东西,想要叫哥丢人现眼,没门!”
谢璞暗骂一句,把心一横,便摇摇晃晃的起身,端着一壶酒,向着已经空场的舞台走去。
众人看到他要上舞台,都没有阻止,而凉亭中的汪金巍却在大喊大叫,看样子是给谢璞助威,实则却是想要把他捧高了,等摔下来,才会感觉疼啊。
谢璞在舞台上站定,目光缓缓扫过八方人群,却始终看不到记忆中的冷艳绝色,眉梢微皱。
谢璞心下忽然一松,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看到澹台昭吧。
他不由举起酒壶,狠灌一口,来到奏乐舞团旁抢来一把琴,拨了几下琴弦,发现还行,这才了望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半梦半醒之间,他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啊~啊~啊~啊~”